我原本是信佛的,但少年时的一件事让我减退了对佛的虔诚与热忱。那是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有着少女们的超脱凡尘,成仙问道的念头。
一个阳光极好的春末清晨,我踏着露珠,在道旁坡上采了满筐的野花,到距村子极远的寺庙里去玩。熟门熟路的到了院里,进了佛堂,恭恭敬敬地把花插进瓷瓶,供献在我最尊敬的观音菩萨塑像前,洒了清水,施了佛礼。因着大殿的香案旁常常有僧人做完功课后随手放置的经书。我便四处闲走,找了经书来看。佛堂少有人来,静可闻针,淡淡的香烛气味让人沉迷。不觉到了吃饭时间,有人叫我同去,我颇觉羞涩,可又好奇出家人的饭食,推脱几句也就跟着去了。掺了粗玉米面的萝卜缨子馅包子,清可照见人影的米汤,清淡粗粝。我草草吃完,道了谢就打算离开。
走到院里,见两个年轻的僧人,一个拿草药揉碎了拧成汁在擦另一个的耳朵。我认出她手里的药草正是我采来供在佛像前的,纤细的茎上顶着绛紫的花只在春末的坡阳开一季,花蕊甜甜的可以吃,我只知道它是味治嗓子的药,却不知道还可以治耳朵。见我看她们,便笑道,多谢你了,小姑娘。这种药能治我的耳朵。我正愁没处找呢!可巧你今天送来了。我笑一笑:下次我多采些来给师父用。心里却想着:这些花是我虔心虔意采来献给佛祖的,采时小心翼翼,精挑细选;插瓶时敬心诚意,慎之又慎。虽说菩萨们只食些清气,可花朵上水珠尚存,芳芬未散,怎么就……
刚要出大门,又遇见了一位灰布衣袍,手捻佛珠,面目慈善的老僧人,她向我施礼后问道:吃得好么?我说:好。他又问:你往那里放钱了没有?我怔了一怔:哪里?她朝大殿回了回头,笑了一笑,低低念了句佛号,转身走了。我的脸忽的红了,我身无分文,一个钢蹦都没带。也从未想过要在功德箱里捐布施。一直认为寺院的饭是主持喜欢我才留我吃的。她一直说我与佛有缘。因为我第一次到这就做出了正确的礼佛仪式,对她们和殿里的菩萨们都很恭敬,到这来常翻看佛经,并且手捧佛经坐下时如老僧入定,半天不动。她送我带有观音的小挂坠时,我欣喜异常,小心翼翼地挂在胸前。
我一直认为弘扬佛法的人应当深精佛法,宽柔慈悲,像菩萨一样被人敬仰,可是……
此后,佛经虽依然看,但原本对待菩萨的虔敬渐渐变得简慢了。直到上了大学,慢慢懂的得传道之人非道本身,不能因为传道人不守道法而责怪于道,就像《西游记》中观音行院的老和尚昧心杀人,难道是观音的监守自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