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起秋色,细雨含落晖。夕鸟向林去,晚帆相逐飞。虫声出乱草,水气薄行衣。一别故乡道,悠悠今始归。——卢象《永城使风》
昨日的风吹了一天一夜,睡下时外面的风声未停。
妻子抱着儿子,随意说着工作的事。儿子兴奋地手舞足蹈,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生活的真意莫过如此,平常琐碎中带有亲人间才有的温度。
晨起时天微亮,匆忙披上外套,去赶最早的一趟车。路上灯火通明,车不多,行人亦稀少,风已经停了。昨夜下过小雨,我小心地绕过积水,法桐的叶子落了一地。
到单位时天已大亮。阳光正好,天上零星飘着几片白云,风雨已是过往。
开机,开始一天的忙碌。又起风了,窗外树影横斜。
此刻的故乡应该也是落叶满地了吧。
第一片树叶落下之时,便是秋天的开始。不过那时候,天还未真正凉了下来,中午的太阳依旧让人生畏。秋收之后,田间地头的草一片衰色,地里变得空荡荡的,蚂蚱、蝈蝈也迎来终结。
这是一场盛大的告别,荒草告别绿意,夏虫告别生机。不过不用悲伤,等到春天,一切又将复生。
还要等几场秋雨、几阵长风。
我在上初中的那日,景象正如今日。天气转冷之前,母亲早早为我们准备好厚衣,临睡时放在床上。一夜风雨,第二天起床觉天气骤然变冷。推着自行车出门,见一地落叶,身上穿得暖暖的,也就不畏惧秋风秋雨。坐在教室听风声,那声音特别像是牛的嘶鸣。年轻的我们不会感春伤秋,也不觉得秋之悲凉。
其实也不尽然。印象比较深的秋暮是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教我们语文的邓老师刚毕业不久,留着一头长发,言谈举止有着不同于年老教师的独特气质,她更像是一个城里人。
邓老师要求很严,那堂课上我们在学一首古诗,她要我们记住每一句诗的解释。下课前开始默写,我写错了一句话,发下来的纸上带着一个红红的叉字,邓老师一脸严肃,让写错的同学放学后留下来继续背诵。
最后一节上音乐课,邓老师教我们唱歌,我们很少能够上体育、音乐这类考试不计入成绩的课,按理来说都应该高兴才对。邓老师见我有些闷闷不乐,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其实我在挂念着不能按时放学回家。
等到好不容易可以放学回家,天已近黄昏。那日的风特别大,我们出教室时风正盛,带着路上的黄土铺天盖地吹了过来,将整个天地都染成黄色。就连天上的日头也是黄蒙蒙的,我第一次知道“黄昏”这个词的形象贴切。那时候老师不让我们骑自行车,怕路上的车太多,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始偷着骑。我和小伙伴急着回家,顶着风使劲蹬着车,一个个像大海里冲击着波浪的小船。
等到了家,看着太阳的最后余晖将窗台映成黄色,房屋的另一半笼在暗影里。我突然感到时间流逝的不可逆转,夏天已经过完,秋天已经悄然来临。
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那天吃了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家的温暖足以驱走路上的寒意。
一夜长风起,叶落满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