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实此刻我是想要飞到澳大利亚的墨尔本,航班就在今天下午的一点多。
我只想要独自一人,不想要任何的枷锁。或者说我就是想要去逃开这样的枷锁,才会选择突然的离开。
没有周全的计划,没有严密的安排,只是看到正好有一趟可以远离这个城市,目的地还可以的航班。
我东拼西凑,搜刮自己所有的口袋,想要耗尽一切积蓄去抵达目的地。可是没有用的,我并没有那么多的钱,然而我不愿意去放弃。
我好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可以随意的扔掉,就算是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这个所有不是单指我的金钱,还有我的爱情、甚至我的原生家庭,但是唯一有利的是我的事业——我的学术事业。
机场空空荡荡,想必是工作日的原因。然而我的内心却是极其的慌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我想要压抑,却不能够压抑得住。我搜刮着大脑里面的一切信息,一切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叮铃……叮铃……”,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匆匆的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山本,我的男友。接还是不接,接了该说什么?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逃避不是办法,勇敢面对才是出路。
“喂,亲爱的,你在干嘛?”我还是接起了电话,并且立马换上一副亲昵的嘴脸。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你现在在哪里?”山本同样也很亲切备至的关怀我。
我想我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即使我现在说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很快的找到,哪怕在另外一个城市。而且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万一被发现了呢?那更不是一切都完了吗?逢场作戏也要演的合情合理、恰到好处、留有余地、保全自我。
“我在机场,我的家人说特别想要见见你,并且越快越好,所以我心急如焚、欣喜若狂的来到机场,看看有没有最快的一趟航班,”我很机敏的撒了一个更大的慌,其实我的家里人很早之前就多次催促我赶快带自己的男友回家看看,只是我一再的推脱。想不到这次竟然可以帮到我的忙。
“我现在就去找你”。
这是我能够想到的结果,意料之中。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并且争取一切时间尽早去到我的家里面,去和我更好的确立关系。这样看起来是很爱我的表现,但也许只是想要确立一种看起来表面稳定的个人社会关系而已。
山本,其实是一个中国人。只是在日本留学多年,回国执教以来,便一直都用着他在日本的名字。这样在一帮中国的教授当中显得是那样的高尚风雅。层次、格调立马上了一个阶层。其实只是用了一个洋名字而已。
不一会儿,山本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只是一个即将奔四十的中年人,但是由于毛发太重,脸色又较黑,显得比较老气。也多亏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炯炯有神,才不至于显得太老。
山本来到机场,第一件事就是看航班信息,发现最近的一趟去我家乡的航班是下午一点多,而现在是11点多,正好还可以购买。立马买了两张机票,喜气洋洋的来到我的面前。
“一切都搞定,就等着见到岳父岳母大人。”
“是的,我现在觉得好幸福呀”,虽然我此时是在做着拉近我们关系的亲昵行为,但其实是在想一个绝招可以完全的弃他于不顾,还不至于太让彼此太难看,毕竟有一点儿的情。
剩下的时间我们手挽着手在机场的大厅里面你依我偎的慢慢走着,看着一个个漂亮的橱窗里面展现的一件件美妙的衣服和装饰品。
差不多开始登机的时候,我们适时的办好一切登机事宜。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下了飞机。
只是一下飞机,天气就变了。
我这个家乡真是够丢面的,春季里面完全是一副被风刮的昏天暗地的景象,不是黄色的,是青黑色的,像是身体上面那种黑青块的颜色。此时不是一块,而是满天地都是。还伴随着肆意乱刮的风。
2、
在回家的街道上面,我们遇到一个人。
山本的前妻,一位温和长情无辜善良的女人,可怜巴巴的在路口等待山本的到来,此刻迎面上去关怀的说道:“我求求你不要再去那个女孩子的家里了,我们和好吧。我一直爱着的人都是你,我真的求求你了。”说着声泪俱下的挽着山本的胳膊开始摇晃、靠近。
我佯装着很生气、很吃醋的样子扬长而离去。
山本只是表现出对我很抱歉的面容,对前妻并没有透出一丝的不耐烦,反而摆出了准备长时间细细安慰她的阵势。
看到这些,我能说什么?其实我也不想什么,我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开这条街道,此时我也只想离开。
山本看着我的背影只是诧异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任由我的离去。
也许他心里想的是:我只是单纯的小小的生气一下,我会在某一个路口深情而撒娇的等待着他。他想错了,其实我对他只是有一点的情,还不足以那么深情的爱着他。
可是当我在街口一转角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我的母亲。
她正步履矫健、脚步飞快的在街上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是母亲来接我了。
我什么也没有想,飞奔着扑到了母亲的怀抱里面。
我也不想要管还在后面的山本,是否能够顺利的在这条街道上面找到我的家,就随着母亲兴致勃勃的在前面自顾自的走远了。
“你怎么能和这样的人结婚呢?他是离过婚的人,我们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你爸爸和我的意见是一致的。你还把这样的人领回家。”
“妈,离过婚没有什么不好的啊,山本这个人还是很优秀的,挺符合你们的择偶标准的”。
“我不管,你先和我来你大婶子家里”,说着我顺从的和母亲一起走向大婶子家。
我是真的不想要管后面的人和后面的事,只能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也许能够得到我想要的结局。
左拐一个街道就来到我的大婶子家里,一进门,大婶子就热情的招待着我和我的母亲。
“乖乖啊,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男子。听你妈说,你现在这个对象不好。婶子给你介绍一个非常好的男子”。我能说什么,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有礼貌的回敬到婶子,认真的看了一下照片,但是却是极其的不满意,这完全和我自己的品味就是不一样的。
母亲和婶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将我绑在一辆木板车上面。其实我完全可以反抗的,也完全可以逃开这一切的,但我却不想逃,也许把我绑在这样的一个木板车上面,我才能心安理得的观看这一切,而此时这个木板车是我最好的归宿。
妈妈和婶子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好,不想要我再见到那个山本,让我们完全的断绝关系。
3、
可母亲想的还是有点简单了。他们绑的那个绳子,真是没有舍得用劲的绑,估计是害怕把我弄疼吧。其实我只需要轻轻的一撩拨,那个绳子肯定就开了。我也是只是小小的撩拨了一下,绳子就开了。
但我没有起来,我只是在那里静静的躺着,看着黑青的天空,任凭大风凌乱的吹动我的头发,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我看到门口有山本的经过,我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惊慌,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还好山本貌似没有发现在车上面躺着的我,只是匆匆的离开。我慌忙的将木板车上面的一个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和脸上。我害怕被山本辨认出。
但是离开之后的山本,却又返了回来,径直走到木板车旁边。
我的心开始砰砰的乱跳,害怕这样的一刻的到来,但这一刻终究是要到来的。
山本掀起在覆盖在我全身上下的被子,直直的盯着我看着。我像是一个被揭穿所有秘密的贼人,胆怯害怕着。甚至全身上下都在那里微微的瑟瑟发抖。
山本看到已经解开的绳子,以及立马盖上的被子,早已明白一切。
只是这一切不论是不是我想要为之,或者主动为之,都已经为之,并且我迟早都会为之的。
山本误会也好,这样或者那样想也罢,终归都是一样的。我倒是感觉摊牌的这一瞬间是那么样的轻松自在,早知现在这样何不早为之呢?到是干净利落。忽然间想要看看山本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开场白,我很好奇。
山本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才悠悠的说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我在你们这个街上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就不担心我嘛?”
“我把你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去的地方,或者一切觉得可疑的地方都排查了一边,最后才发现这个木板车的不一样。而你就在此处”,说着山本苦笑了一下。
我还没有说什么,也再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此刻我在山本的深情表述的面孔里看到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无奈、伤心还有责怪,而此刻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忧郁伤心。这是山本吗?这是那个大学教授山本吗?他还会伤心?他还会因为我而伤心?真是不可思议。
看着山本渐渐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而颀长。临近街角拐角处的时候,山本回头再次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我至今难忘。起码我能够明白山本对我还是有一丝的真情存在,有一丝的不舍。
而我却因为他这一眼深深的记住了他。
4、
后来,我没有去什么澳大利亚或者欧美国家,我还是在我们的那一所大学中。我没有什么想要去逃避的东西,也不需要去逃避什么,继续上着我应该上的学,一切如释重负。
我和我的师妹林可在博士班里面继续研读相关的课程。
林可长相甜美,人缘极好,尤其是异性的。山本和我在一起,也是她撮合而成的。
而现在,我却看到山本在努力的哄着、宠着林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教室里面,没有一点儿违和感。原来是否真心爱着一个人,有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酸涩的苦笑一下,不是羡慕嫉妒林可获得的宠爱,而是痛惜我们曾经都那么辛苦的逢场作戏,无非都是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
而现在林可正在卖力的演戏,重复我们的戏码。
我们都是孤独的行者,害怕在这个空荡的时空中,有一刻自己是在踽踽独行,所以会抓住身边任何一个差不多的人就去爱,死劲拼命的爱,原来只是在填补自己缺失的心。
而我只是在铁皮上面绣秀花的一个人,还准备着把这块铁皮作为艺术品来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