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来找我,我正拨弄一些能减轻地球疼痛的药物,远远的瞧见她一袭湖绿色襦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几日不见,竟是越发清寒了,待她走近些许,仔细瞧来,憔悴更甚,我似浑然不知,淡淡问到:“阿水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瞧瞧了”她低头抚了下衣摆,与我道:“阿金,我已多日未见得地球了,你可知他在何处?”我仍然摆弄着手中的罐子:“地球那小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师兄妹几人,你与他关系最为亲近,你都不晓得,我又何尝知道,怕是又去哪顽皮了”,“不,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揉了揉眉间,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他虽然顽皮,却是个有主意的,你我不必担心”她抬起头:“大哥,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吗?”眸中似有波光闪烁,这次,她竟是唤了我大哥,她在我记忆中从来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从未见过她这般眉目间似有万千愁绪的模样,我有些不忍:“阿水,地球他……”地球枯黄的面容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咬了咬牙,转过脸去:“若真有他的消息,我又怎会欺瞒与你”半晌,只听得她一声叹息:“那若来日大哥见到他,还望替阿水给他带一句话:“式微,式微,胡不归?”我不忍回头看她,微微颔首:“阿水,你是个好姑娘”
“吱呀”木头做的门发出声响,“咳咳”屋子里药味的是难闻,一时激的我几欲作呕,“阿金,你来了”地球挣扎着起身,“你莫急”我忙过去搀起他,地球摇了摇头,脸上有难辨的笑意“竟是连起身都起不利索了”我把带来的药喂他服下,言道:“人类一向任性,这次,你总不该由着他们”“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揉着肚子,对我笑的云淡风轻:“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毁灭他们,我发起过地震,海啸等等,可是他们的生命力倒是顽强,都挺过来了,后来我就想了各有各的缘法,生命总是值得尊敬的,我又为何要去毁灭他们?一切随缘罢了”我最恨他这副模样,站起来斥道:“那你就要一直这个样子吗?在这里苟活?别忘了,你这双手可是挽过大弓,驯过烈马的,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吗?”他似是觉得我的模样有些好笑,拉我坐下:“若不是只阿金一人知道我的踪迹,还以为今日来的是阿火呢”他低头笑了笑:“我从不曾认命,只不过对生死看的淡了点罢了”我一时气急:“那阿水呢?她今日来寻我让我替她给你带一句话“式微,式微,胡不归?”天要晚了,天要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她你也不在乎吗?”“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忙给他递上一杯水“你这身子……”喝了水,咳嗽轻些:“阿水是个好姑娘,我这副模样,不该拖累了她”他周身都是雾霾,我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道:“迟早会瞒不住的,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我转头离去,只听得他声如蚊呐:“劳阿金费心”
“阿水……你怎么在这?”门外显然是泫然欲泣的阿水,“大哥,你是骗我的,地球他就在里面,对不对?”“阿水,你冷静一点……”阿水不顾我阻拦便冲了进来,地球行动不便未得起身,一时二人相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阿水似是不敢置信,几步踱到地球面前,她半跪下来,手抚着地球的脸,手指的莹白与脸色的枯黄相相映衬:“你的头发呢?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眼中有大颗眼泪滑落,地球闭上眼,犹如鬼爪的手拿开阿水的手:“阿水乖,听地球哥哥的话,和阿金回去,今日,你只是做了一场梦,你的地球哥哥只是外出游玩,听话,和阿金回去”“不,你们都在骗我,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我知道是因为人类,我们去找他们,和他们好好说不行吗”阿水拨开地球的手,站了起来,她眼窝里出现一行亮晶晶的眼泪划过脸颊 ,地球被她拨开,又有着急,一时曲着身子咳嗽不止,阿水又赶忙蹲下:“地球哥哥,你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去找人类,让他们救你”地球摸了摸她的头:“阿水啊,地球哥哥不再是那个等你累了就能背你回家的少年了,你会遇到对你更好的人,忘了我吧”“你只说让我忘了你,你又何曾想过我的感受,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这是为我好,可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她慢慢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她还是那个华茂春松的女儿“今日,若你不听我的主意,我便立刻自刎于你们面前”一时不察,竟被她钻了空子,我慌道:“阿水!”却有人比我更先一步,她被拥入了一个瘦削却温暖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道:“是我错了,你来教我怎么做,好不好?”她终于哭出声来。
我默默走了出去,门外星光正好,我蓦然想起那年他们携手漫步银河,细碎的星光晕的正好,风扬起他们墨色的发,当真好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