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亲自下令举办的酒宴如期举行,政商两界,黑白两道,稍有名气的,或者想趁机分一杯羹的,都将依时出席;除了豪门世家,日本另一个军事世家,高桥家,自然也成为座上客。
歌舞升平,仿佛在提醒别人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而高桥宏木作为接替中村健太的新任司令,不过顺道借着这场鸿门宴,权当给上海那些有头有脸的中国人,一个无声的下马威罢了。
明楼摒弃了往日被她说成狗皮的制服,刻意选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瞧着镜子里的模样,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鼻梁高挺,周身老学究的气度,还真应了她那句,人模狗样,戾气不减。
虽说是拿着高脚杯和各方高官部长应酬着,互相说着客套的话,但镜框后的双眸却时不时在周边观察着,生怕那小人儿会走出自己眼皮子底下。
然而,愈接近开席时间,会场中的人亦愈发多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的错开,她竟在视线下跑开了,抑制焦躁的神色,明楼免了新添的葡萄酒,与明诚迅速交换了眼神便借口离开。
“快把蓁蓁给找回来。“ 刻意压低了的声儿及冷冽的目光,那是明楼恼怒的先兆。
“知道了!“
差不多半个上海滩,谁不知道明家的掌上明珠是明董事长的亲生女儿,只要她说,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是绝不给星星的主儿。
虽说无人知晓她的生父是谁,但碍于明家的地位,明楼的手段,就算外人再议论纷纷,那也只敢暗着来。
明诚找了一圈,终于在大门口看到蓁蓁,想来这小丫头还是想着要等妈妈。只是,他还真不认识这位弯了腰背对着自己的女生,莫名地提起了三分警惕。
只见她蹲下来给蓁蓁重新扎了小辫子,小丫头还冲人笑着指了指那腕子上的手串,明诚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上前表明原由便把小丫头抱走。
“姐姐。“ 两岁多的小蓁蓁仰起肉肉的小脸,奶声奶气的在明诚怀里挥着小手。
明诚一边压了声凑到小姑娘耳边轻声哄着,一边快步与明楼会合,“乖,先跟二叔去找爸爸,妈妈快到了。“
当明楼抱起小人儿时,本来还是满脸阴霾的,就被蓁蓁几下咯咯的笑声一扫而空,“太顽皮了,妈妈不是说过要乖吗?明天没有糖了。“
望着她听到糖没了而扁起小嘴,一双圆圆的杏眼眨了眨,好像还染了些水气,着实可爱极了,眀楼在小脸蛋上香了口又点点小鼻子。
“大哥,来了。“
明诚稍微扬起下巴,明楼顺着目光看向前方,臂弯里抱稳孩童,抬眼便见新任司令,以及那个吸引自己全部目光的女人。
今天的她,似乎,是刻意打扮的。
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色润亮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而一身深蓝色旗袍,挑着金丝,既幽深静雅,又不可亵玩,似乎生孩子后,明镜的身材也愈发的诱人。
待明楼上前和一众官员共同与高桥宏木互相寒暄几句后,才重新从阿诚手里接过蓁蓁,准备上前好好跟自家夫人谈谈时,却被一陌生女子半路拦截。
“明长官?”
她挽着男人的臂弯,妩媚又不失大体,腕上戴上特意挑的血玉镯,溅了血的玉镯除了彰显野心,别的倒是什么都看不出。
看着蓁蓁嘟起小嘴揉着眼睛往明楼怀里钻,或许是被乖巧吸引,被可爱打动,女人上前摸摸丫头的脸蛋,“明家小姐聪颖过人,好福气啊。”
“您是……?“
“高桥路子,幸会。“ 虽说是军人起家,但她刚好能借着自家大哥的东风,插足上海的政坛。
明楼本来对她的举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当他听到人自报家门时,便换上该有的伪装,只是不着迹的抽回了手,让蓁蓁与她的距离拉远。
“高桥小姐谬赞,论聪颖,怎比得上您。“
客套的话谁不会?
但真正能人甚少会逞口舌之快。
毕竟,言多必失。
“明楼,这位是?”
从容又熟悉的声音,夹着高跟鞋敲在地板的声响在明楼身后传来,让他不由得会心一笑,而面对高桥路子的疑惑,明楼还没来得及解,便见她对身边人连声失陪。
“你迟到了。“
明楼不放心女儿离开自己,索性亲自抱着她,也好借此少喝点儿,省得一会儿又被她唠叨半天。
明镜拢着身上的貂裘披肩站到他身旁,听懂这三个字也只是白了他一眼,而她的到来也让蓁蓁不安分地扁着嘴伸手要抱,“妈妈。“
“哎…“ 明镜抱着搂紧自己脖子的蓁蓁,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
“爸爸……没糖糖。“ 埋在颈侧的奶娃娃闷着声控诉着那个始作俑者,明镜只能温柔地哄着她,瞄了眼正护着自己走到沙发的明楼,嗔他一声,“幼稚。“
今天他的中山装配金丝眼镜,和自己身上金线镶边的旗袍……
“怪不得非要我穿这身衣服,早有预谋?“
“心有灵犀。“
“呸。“
明楼坐在牛皮沙发上,见蓁蓁在她身上似乎是睡着了,不着迹的撇了嘴,不情不愿的唤人取来两杯香槟,推到她跟前。
“做做样子也是要的 。“
“明长官——“
明镜坐在偏侧的沙发上观察着四周的举动,她收起外人看惯的冷脸,尽责的粉饰着名门望族的大家长。
“我,不胜酒力。“
明镜笑的灿烂,吴侬软语甚至有一丝谄媚在里头,若只看她哄着怀中小儿,她的婉拒定会教人不好意思勉强。
但他却看懂她眼中坚定,若他真敢让她喝半滴酒,今晚铁定连房门都碰不得。
而且,出席宴会都是沪都有头脸的,再加上新官上任,假若真出个什么差错,一家人就别想活着到开春了。
“明楼不敢。“
服务生端着香槟经过,明楼止住了再添一杯的念头,眼珠子却不经意地瞄到那双小手放的位置。
他倚在沙发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脚,然而语气和时不时皱起眉头都说着明长官此时的不高兴,“要不让阿诚抱她回去吧?“
明镜向他投了满眼的疑惑和一脸不可置信,“你能少见她一会?”
自从蓁蓁出生,除却会议和执行任务,明长官都是每日准点到家,对于女儿的一切更是亲力亲为;要不是明镜,他几乎恨不得天天抱着这个小娃娃不撒手。
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姑娘,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神,而像明楼这种男人,怕是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吃醋了。
此时会场里的气氛亦因着当红歌星的歌舞而越发高涨,但暗涌不断的氛围却是让明镜心神不定,要不是配合明楼,她是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
恰巧睡着的蓁蓁便是她离场的最好理由,明镜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坐在他旁边远近恰好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淡浓适宜的笑。
“少喝点,晚归你就跪小祠堂吧。“
十里春风,是一生缱绻浓情的话,
天长地久,是与爱人的朝生暮死,
醉生梦死,纠缠不清,
你会怕吗?
我只怕一辈子也不够填满我爱你。
淡淡的香气绕在身旁,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明家香,如今不再像清新脱俗的小家碧玉,反倒似那张扬妩媚的尤物,真配她。
明楼斜着眼打量怀中姣好的身段,他知道丝绸睡裙贴服的料子裹着下,是一张妖娆无比,蚀骨生香的皮囊。
“喝醉了?” 明镜稍微动了身子与人四目相对,不施脂粉配上脸颊泛红的他,竟然出奇地合衬。
“喝少了,清醒着看你。“
她的余光能够微微窥探他环着自己时的一举一动,噘着嘴微微仰起下巴,“明先生千杯不醉,怎么就微醺了?”
仔细的看,单是相貌,明楼的确出众,即使只是安静的站在一处也会引人驻足欣赏,更别说他的学识,他的绅士风度,难怪这么多人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进明家。
“明楼不才,对着夫人就无法自控…” 收紧搂在明镜腰上的手,凑近她耳边轻笑,混着酒味的热气薰得她也快醉了。
“你无法自控就滚出去,免生事端。”
稍微用力掐在腰侧便推开了他,淡黄的灯光打在散开的黑发下,脖颈在投映下更像是吻痕一般暧昧。
此刻的明镜一如盛开的玫瑰,诱人采摘。
“夫人喜欢欲擒故纵?“
明楼伸手擒着她纤细的腕,力度刚好不会让她能挣脱,他垂着眸望着她的唇,嫩红;目光猎到她颈侧那抹暗影,眯了眼箍紧她的腰,真细。
“明长官,恼羞成怒?”
仰头看着他轻嗤地笑了,如同呓语般的乖张,带了几分挑衅又有几分温顺,这世界上,除了明镜,敢对明长官如此的,余剩几人?
“此话怎讲?“
“我总不能叫你在高桥小姐面前失了颜面……只好,勉为其难?”
望着她抚弄身上那软绵顺溜的丝绸,配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果真是极致的诱惑。
明楼一步步把她抵在微凉的墙上,头也一点点碰上她饱满的额,下身紧贴着,在这极近的距离,鼻腔尽是她的香味儿。
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肩头,轻车熟路把肩带滑到臂间,修长的指撩拨着白皙滑腻的肌肤。
冰肌玉骨,寸金寸骨,不过如此。
“明太太,我的姐姐。“
气息吞吐间,尽是二人的呼吸,他慢慢探进胸前,顺着颈脖环着她,“饿了,我尝尝。“
也未等她应话,明楼旋即吻上她的唇,辗转侵占,唇舌相缠,手在那不堪一握的腰上抚摸,空气间尽是色气靡靡之像,醉了,醉了。
明镜轻咬着肆无忌惮的舌尖,逐渐变成啃咬,甚至是撕咬,痛感夹杂快感,令人无比兴奋。
“明楼。” 明镜只是挑着眉看向那双深邃的眼,似是挑衅,似是愠怒,却还是摄人心魂般勾人。
她忽然反过身来,搂着明楼肩,忽然用力让自己欺身而反,“酒太烈,我醉了。”
姐姐,这种称呼,伴随着那道最骇人的记忆,似乎,并不是那么顺耳。
明楼口中的酒味渡给了她,使明镜渐渐从迷醉变得清醒,而激吻的味道也成了梦魇的牵引。
明镜在灯光下看着他轮廓的暗线,瞧着有些不解的明楼整理了衣带,她乖巧地揽着他的腰,在人耳边轻语,“今晚你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