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爸妈,今年春节怕是不能回去陪你们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我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哦,知道了,你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我们在家挺好的!”
爸最终打破沉默,强颜欢笑地说道,但是,我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失落。
“儿子,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你的胃不好,记得饮食要清淡,工作再忙也别忘记吃饭......”
妈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能听出她语气的哽咽,她盼了一年,儿子最终还是不能回去陪他们过个团圆年。
“爸妈,我在外面好着呢,你们放心吧,主要是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儿子现在挣钱了,每月会按时给你们打钱的!”
爸妈在电话那头满口答应,不停地承诺他们吃得好着呢,让我不用为他们担心。
然而,我知道,即使他们答应的好好的,最终还是舍不得花钱,平日里大都以素菜为主,难得吃一次荤菜。
他们节俭了大半辈子,即使现在生活好多了,但是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舍不得多花一分钱。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满心记挂的只有我而已,至于他们自己,却很少关心。
这或许是天底下每一对做父母的通病,儿女在他们眼里大过天,一切的辛苦付出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
02
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妈坚持让我爸送我去。
“爸妈,我已经长大了,我一个人去可以的,不用特意送我过去。”我一再向他们承诺,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你从来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让你爸和你一起去吧。”妈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嘱咐我。
“那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我锻炼一下嘛,说不定我可以做得很好呢。”我依然执拗着,争取最后的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万一遇到什么事,我还能帮衬你一把。”
坐在一旁抽烟的老爸最终开了腔,他也同意妈的看法。
其实,他们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罢了,我在他们眼皮底下生活了十八年,这次突然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他们始终不放心。
第二天凌晨,我和爸就出发了,他拿着我的行李箱,背上一个包裹走在我的前面,我执意要从爸的肩上接过那个大包裹,但是被他回绝了,他说包裹不重,他一个人可以。
看着爸佝偻的背影,我才发现爸真的老了,经年累月的辛苦劳作,还是压垮了这个男人的脊背。
“阳阳,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啊,记得吃饱穿暖,生活费不够了就打电话回来,到时我让你爸给你打钱。”
妈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嘱咐,她生怕我在外面受委屈,一个劲地告诉我不要担心家里,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
临上车前,我拥抱了妈,一再地向她保证,我在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和爸在家要注意身体,妈只是点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车之前,我扭头看了看妈,她的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但是她始终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微笑着向我挥手。
就这样,我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小村庄,到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求学。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火车,我们最终到达了学校,爸把我的行李放在宿舍后就匆忙离开了,他要赶晚上十二点的火车,仅仅为了省下那晚的住宿费。
看着爸离开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他在文中描述,“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原来,离别竟然如此伤感。
03
2008年,我读大二,春节临近的时候,长沙突发暴雪,铁路无法正常运行,那一年,导致很多人不能回家过年,而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望着这漫天大雪,我最终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拨出去很久才接通。
“阳阳,我和你爸看到新闻了,你们那里发生了雪灾,道路受阻好多人回不来了哩,你在那边还好吗?”
妈在电话那边很是着急,她和我爸一定在担心我的安危,毕竟我离他们那么远。
“爸妈,我好着呢,你们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和爸在家要注意身体啊!”
“你放心,我和你爸在家好着呢,穿得暖,吃得好,倒是你,离家这么远,一定要好好的啊。”
妈依然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生怕我在外面受到丁点委屈,一直不停地嘱咐我要注意身体。
“爸妈,今年怕是不能回去陪你们过年了,现在铁路运输已经中断了,火车票也停售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只要你在外面好好的,我和你爸就放心了。”妈倒是没表现出失落,一个劲地安慰我。
儿子不能回家过年,他们肯定会觉得失落,但是,他们一再隐忍,不让我听出任何的异样,他们只是顾及我的感受,却完全顾及不到自己内心的惆怅。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他们眼里,儿女的人身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即使内心承受太多的苦楚,他们也不会向儿女吐露半分,他们能给予的是尽可能地让我们感到安心。
年末,部分铁路运输恢复了正常,我在网上抢到一张票,匆匆收拾好行李往家赶,当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爸妈看到我的那一刻惊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我能够回来。
他们急忙向我迎了过来,接过我手上的行李箱,拉着我的手进了家门。
“不是不回来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呢?”妈说着,急忙去厨房做饭。
我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他们只是说,“回来就好”,就开始在一边忙活起来了。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妈就端出了饭菜,她做了我最爱吃的醋溜白菜和红烧鱼,她和我爸坐在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饭,呵呵地笑。
吃了那么多年家里的饭菜,却怎么也吃不够,这一年在外吃的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及妈妈做的好吃。
再次吃到家里的饭菜,久违的温馨感向我袭来,心中被爱包围,暖到心!
这一年,我们一家人最终围坐在一起,过了个温暖的春节,我看到爸妈的脸上,满是温馨的笑容,他们不住地向我的碗里夹菜,嘱咐我多吃点。
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其实,我比他们还要开心。
原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04
毕业之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工作上的压力,导致我很少有时间打电话给父母。
即使打电话给他们,也是匆匆讲完几句话就挂了,随后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初到银行工作,我一时难以适用,只能拼了命地死撑。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我只能靠我自己,每天早起去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加班几个小时之后才回去,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成就来。
即使在我这么努力工作的情况下,公司下发的指标我还是不能圆满完成,每次到了月底总结,我依然是那个工作上没什么起色、业绩倒数的那个人。
然而,这份工作我依然没舍得放弃,我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迟早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毕业三年之后,我的工作才渐渐有了起色,我终于从做了两年多的柜员升职为理财经理,职位的跃升带来了经济的增加,我的工资翻了一倍。
在那之后,我更加拼命地工作,加班时间越来越长,向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在做了两年的理财经理之后,因为业绩出色,我被提拔为高级理财经理,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同时在一线城市买了两居室的房子。
职位上的升迁并没有带给我过高的成就感,反而带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因为国家政策对国企的影响,薪资福利相比于以前缩水了不少,我只能更加拼命地工作,才能确保现在的生活不受影响。
工作七年之后,我终于在一线城市安家落户了,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结婚第二年,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儿子的出生,带给我无尽的幸福感,同时压力也是与日剧增,为了他,我更要拼命工作,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一心扑在事业上,除了工作以外,没有过多的精力再顾及其他。
对于远在乡下的父母,更是无暇顾及,有时候忙得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但是却不得不继续这样的生活。
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却不能停歇自己的脚步,一旦有所懈怠,我连儿子的奶粉钱都负担不起,更别提每月高昂的房贷了。
父母每次打电话过来,只是匆匆嘱咐我几句就挂断了,他们生怕打扰到我的工作,不再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地叮咛了,而是说完“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自从工作以来,我和他们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们也是很少打电话给我,顾及到我的工作很忙,基本半个月打一次电话,寒暄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即使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他们仍然日夜牵挂着我,为我的身体担忧。
在这座城市工作了七年之久,他们却从来没去过我的家,他们总是说,只要我在外面一切好好的就行了,他们住在老家挺好的,我知道,他们是怕给我添麻烦,所以才迟迟没来。
他们处处为我着想,却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感受,他们对儿子的思念我能体会得到,毕竟,我也是为人父母,能够感知父母对孩子的那份爱!
05
在确定了今年不能回去的情况下,我早早预定了两张从老家飞往深圳的机票。
“爸妈,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我在电话这头还没说完呢,爸妈就开始在电话那边开始安慰我了。
“没关系的,只要你们在外面好好的,我们在家也就放心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我在电话这头禁不住想笑,我这话说到一半就被他们接上,自顾自地在电话那头说开了。
“爸妈,虽然我今年不回去过年了,但是你们可以过来这边过年啊,我们想你们了。”
我听到爸妈爽朗的笑声,他们高兴的应承道,“好好,我们今年去深圳过年,看看大城市是怎么过年的。”说完,还不忘嘱咐我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我满口答应,不忘告诉他们过来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只要带些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
他们答应的倒是爽快,一个劲地应承“好好,不带,啥也不带,去我儿子家还带什么东西啊。”
然而,当他们一周之后来到我家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带的包裹足足有四个,里面装满了家乡的土特产。
“爸妈,我不是跟你们说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的嘛!”
我有些心疼爸妈,毕竟他们这么大的岁数,背这么多的东西过来实属不易。
“不知道咋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没觉得带多少,等收拾好的时候才发现装了四个包裹,哈哈......”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外拿东西,让我把保鲜食品赶紧放在冰箱里,防止坏了。
对此,我真是哭笑不得,他们带来的东西,估计我们一个月也吃不完,三开门冰箱装得满满当当。
这一年,我们一家又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了,饭桌上,父母在逗弄着他们的孙子,妻子在厨房忙活着,看着这一切,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在我看来,家人健康、平安,围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就是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