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18年.12月.20日)
中国现代改革开放划时代,就划在一九七八年还有十来天的年末~十二月十八日。
注重仪式感的中国人完全可以把会期五天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放在新年伊始。可是当时以邓小平为首的党中央以刻不容缓、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在此前做了大量的组织准备和思想统一工作,紧锣密鼓的筹备,自然而然的时间推进,“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改革开放的元年”,就来到了这个历史时刻的面前——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
他被载入史册接受中国人永远的纪念和膜拜,这就是中华民族的历史。
一九七八年那会,我二十整岁,是共和国的“壮丁”,不能再说啥也不知道,但还真有些懵懂、蛮干劲,一九七七年冬天恢复高考,石破天惊、震聋发聩,但我们全军覆没。一九七八年高中生可以考中专,我分数过线,也已体检,但最终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反而心中暗喜:我要好好再复习一年,考上大专!
向连队子校请长假未被获准,我走了!擅自回家复习功课。
一九七九年六月间回连队报考,连子校校长坚决不允,我便怒发冲冠大打出手,酿成大祸,终错过高考。
调离六连,来到五连劳动改造,一幅患得患失灰溜溜的模样离开六连,高考梦从此一地鸡毛……
一九七九年下半年,二十出头了,那是个蓬勃向上茁壮成长的岁月,重压之下旁逸斜出再自然不过,在五连我第一次看见上海人回口里带回的“土块盒子录音机”、磁带,“香港之夜”、“曼丽”、“小城故事”,靡靡之音犹如天籁,歌声唤醒人性知觉,干涸绝望的心田也滋滋复苏过来……
连队放广播是定时的,当时也没有听新闻捕捉时事的习惯,确切的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国家要搞经济建设”真正的含义也并不全懂,但对“拨乱反正”这个词有一定认识,就是说文革里整人的事太过火了,要纠正。
逆反的年龄和叛逆的性格,我对“整人”这个词高度敏感,当年我就经常用忿忿怨恨的双眼看着时常训斥我的劳模刘班长,大田劳动她当着一众妇女训斥、羞辱我:“长得拉么壮,拿个铁锨象根勺勺(四川腔)”,引起一众哄笑,挖洋芋挖不干净,挖烂了,她训斥我,捡洋芋捡慢了她训斥我,我身上长大疮请假休息,她不准,让我到食堂担水洗腌菜的池子,当时我认为她就在整我,我是她眼中的“背时鬼”,她是我眼中的女魔头。
但我年轻,我有信念,趴在宿舍床上我们几个人一起唱邓丽君歌曲的时候,我有快乐,我一直在坚持学习,我在等!高考都两年了,一汪泱泱春水春讯已至,春潮还会不来?我不信!
恢复高考后有一套“数理化复习丛书”共十一本,后面附有习题答案,当年是我的圣经手册……
一九八零年,有人穿喇叭裤了、有人代港镜了,有人用铁钳子烫发了,时髦的年轻女子已有描眉化妆的了,衣服样式更多了,有人说已经有可以拎着到处跑的录音机了,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切都要变了,这是真真切切的……
五连有州食品公司和糖烟酒公司的子女,他们不少都被招工走了,我第一次听到招工到“公司”上班这个词,让我浮想联翩,这是八零年初,我有理由憧憬我自己的未来……
一九八一年初我顶替母亲回到当时的农四师建筑公司,也是公司,但还是劳动,更加艰苦的劳动,在建筑公司预制厂打混凝土块,一路跋涉,风雨兼程,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事,李玉和说过:“有这些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全能对付……”
起码从此后我的信念再没有任人宰割过,工作、生活中的泥泞路、羊肠道我自己闯、自己爬。
一九八三年在建筑公司我走上财会专业,一九八七年初一个特殊的机缘,我调来到税务系统,几经揉搓我自岿然,丰富的内心,犀利的目光你没有我有!
四十年过去了,我终于活成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特立独行的样子,我自己基本满意。
国家举行仪式隆重纪念改革开放的元年,我也有理由回顾一下当年一路走来六连子校的殷校长、五连的劳模刘班长,和税务系统那些一直要把我这个“兵团人”“边缘化”作为己任的“地方人”,他们是我生命中的磨刀石,人生磨刀霍霍,“不服来战”!此处可以有笑声~~
2014年10月我到龄退休,荣升姥姥。劳累之余我走进文字的深林,慢慢看,用心写,和老年痴呆症对峙……
后记:去年八十多岁住在团里的劳模刘班长,见来人还打听我现在是个啥样子的人,她说她很想念我,我何尝不是,有人陪同,乐意去探望她,如只有我一个人,我会远远的看看她,并祝她长寿安康……
据说殷校长一家早就回到江苏镇江老家(他们两口子是镇江师范毕业),再没有任何消息,但我保证只要他还活着,你给他说起在昭苏团场六连,有一个女知青为高考报名的事,提着斧头闯入他家一顿乱劈,他应该立刻头皮发麻,不会忘却……
年过六旬顺耳顺风,年过六旬老而弥坚,能放下的我早都放下了,放不下的那就已经都幻化成骨肉和灵魂了……
刘 敏
2018.12.20写
2019.6.5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