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考研季。想当年单枪匹马闯哲学系，大有壮士断腕之豪情。如今想来，有得有失吧。说警告，是想说明，这个选择必须谨慎而行。

警告之一：哲学可以教会你如何过上有意义的人生，但哲学系不能。

警告之二：哲学可以教会你警惕，批判，思考，但哲学硕士论文不能。

以上两点其实是说，如果你想过上有意义的生活，学会警惕，批判，思考，上哲学系是一个既不必要也不充分的条件。

我的论证围绕你将遇到的人进行。

首先，看看你的同学都是哪些人。

在国内，本科阶段成为哲学系学生的人，大部分都是被调剂到这个专业的，少部分是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哲学兴趣而主动进入哲学系的。一开始就具有或者后来能够培养起哲学研究兴趣的，自然愿意并且有能力走下去，他们会在保研阶段升入国内外最顶尖的哲学系，也就是说，除非你考到清华或者北大的哲学系，否则你是见不着他们的；始终觉得没有太多哲学探索热情或者不愿意做科研工作的人，有决心的会靠努力转到金融或者计算机，或者修一个第二学位，并且很快进入工作，也就是说，你在哲学系研究生的队伍里也是看不到他们的。

那么你现在看到的一所普通大学的哲学系研究生都有哪些人呢？

第一类，哲学本科学得不算差也不算顶尖，于是保研在本校的同学。他们学习能力不差，学术能力也不差，但是并没有学术热情（有我所定义的那种程度的热情的人，一定去清华北大了）。他们往往因为一些别的理由决定拿哲学硕士学位，比如青睐校内较低的生活成本，想留在这个城市找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对于读哲学研究生这件事情是有明确目的性的。

第二类，考研考上哲学系的同学，比如我。这些同学有一定学习能力，但是没有学术能力，更重要的是，考研成功会给人一种他们可以做好哲学学术的幻觉，所以一开始他们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学习动力。

在这里请注意我说的两条教训，学哲学是为了过上一种有意义的生活，而不是学习；哲学可以教会你警惕，批判，思考，但哲学硕士论文不能。选择哲学系，其实你只是拿自己已经还不算差的学习能力去换了一个新的学习环境，这显然不意味着你从此过上了有意义的人生，首先你就没办法只靠自己每个月500元的生活补贴交学费和在学校里生活。一种有意义的人生，可能很大程度上需要不断学习，但是学习还远远不能帮助你做到过上有意义的人生。你需要警惕，批判，思考，而这也不是哲学论文能教给你的。

说到论文，能不能写出好的论文与导师的指导密切相关。现在看看你的老师们是哪些人。

第一类，有彻底的学术热情，学术水平一流的老师。他们每日忙于学习语言，看原著，写论文，几乎不问学术以外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超级自律，他们学术钻的很深，但他们资源水平就有高有低了，甚至他们人很刻板。如果他们是你的导师，你会在老师的严格把关下，完成你的硕士三万字论文，你的学习就必须特别刻苦，那么你还是面临一个问题：学哲学是为了过一种有意义的人生，而不是仅仅为了学习，一昧学习的话你就掉进学习怪圈了。且不谈这个问题，一个资源水平好的老师，会给你未来的读博道路带来很多好处，联系学校，博导，申请资金等，当然前提是你得有学术热情和能力，而这个前提意味着你已经过上了有明确生存意义的生活，这个意义就是做哲学学术。

第二类，其他老师。这类老师没有太多学术追求，之所以还在哲学系任职，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份工作，或者可能是有育人的理想。前者和你平时看到的环卫工阿姨的心态并没有什么不同，后者则会尽力和你讨论生活的真相，指导你提升谨慎，批判，思考能力。这种能力往往不是像一个个知识点一样的东西，而是一种思维框架，需要你在生存中历练，而这样的老师也少之又少，而且他们并不是学术大牛而鲜为人知。你可以选择来哲学系写论文，在极小概率下遇到这样的老师，或者你去工作，也许也能遇到。

不得不利用研究生这样一个与就业密切相关的阶段来学习哲学，是一种无奈。当然，聪明的人很早就会自发通过文史哲的阅读进行思考，不少人在读大学以前就已经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可是，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天资聪颖的人，学不会思考问题构成了我人生中大部分困惑难以逾越的瓶颈。我来到哲学系寻找答案，首先碰到的当然是教训，他们凝结成我想说的这两个警告。

就像我上面说的，哲学系无法保证让你过上有意义的生活，哲学论文也无法帮你成为一个警惕，批判，思考的人。

但是，当我写出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我已经在告诉你在哲学系做研究生的收获了。收获有哪些？答案当然很多。本文的最后，与两条警告相对应的是一个简单的忠告：务必警惕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无论是你的同学，朋友，还是老师，无论是你看的小说还是电影，当你觉得他们说的语言很美好，励志的时候，请务必回到自己的处境中提醒自己：生活从来都不仅仅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