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相貌类似于西洋画派中的抽象派，特别让人有自知之明。

有两件小事可以佐证。

一日，两节语文课连上，课间休息时，一个平日与我嬉笑惯了的学生，走上讲台，一本正经地问我：“老师，师娘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我摸摸脑袋，恬不知耻地说：“那当然，也不看你们老师是谁，长得丑能配得上我吗？”

学生一脸庄重，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人们常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教书的第四年，高考成绩颇佳，拿了二千大元的奖金。一时兴奋，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便去县城很有档次的专卖店挑了一件时兴的夹克，价格不菲，五百多大元，要知道，我当时的工资也不过三百多大元。

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略丰腴的大嫂，性格爽朗泼辣，一边麻利把夹克装进袋子一边笑着对我说：“大哥，你真有眼光，这款夹克就适合你们四十五岁以上成熟男士穿！”

当时，我只有二十五岁。

十七岁考上大学，临走前，俺娘拉着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娃呀，你看咱家穷得四处漏风，还有你这长相，在农村连个对象都讨不到。现在好了，你总算考上了大学。听说大学里女娃子多，娘不指望你成绩好，只盼望你能给娘领个媳妇回来。娘也没啥过高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进了大学，果然如娘所言，女娃子真不少。我特意数了一下，班里总共四十二个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正好一比一。

反正这个数字颇吉利的，我心里挺高兴。按照公平的原则，我暗想，怎么也会有我一个，所以，我心里并不着急，想慢慢挑选。

一个月下来，再拨拉一下，才发现，那些妹子，不是被外系的豺狼捷足先登，就是被本系的流氓先下手为强，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朵花草。我痛心疾首，只怪自己一时心慈手软，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痛定思痛，不能再这样坐失良机。我决定，从剩下的花草中下手。仔细梳理了一下剩下的几个妹子，不禁窃喜，原来还有一朵雪莲花依旧傲然地杵在我旁边，那就是我的同桌小冯妹子。

这妹子性格内向，属于传统保守型，不常与男生说话，偶尔聊上两句，也会红了脸，这大概是她至今剩下的原因。

                      02

目标确定，下一步就是怎么下手的问题。思忖了多日，失眠了好几个晚上，脑细胞死了一大堆，还是毫无头绪，最终心一横，决定还是单刀直入。

一天早晨，趁着早到，班里还没有几个同学，我很严肃地对她说：“小冯妹子，你看咱们班同学，该有主的都有主了，该成双的都成双了，好像只剩下咱俩还单着，要不这么地，咱俩先凑合着谈谈，免得让他们笑话！”

就这样简单，小冯妹子被咱骗到了手。

后来，无数次，小冯妹子用悔不当初的神态数落我：“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我嬉嬉一笑：“你可拉倒吧！你当时一定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还故作矜持，害得我瞎担了半天心。”

小冯妹子捶了我一拳，笑骂道：“死样！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你当时搞那么一出，弄得我六神无主，想着都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直接拒绝了你，以后可怎么见面呢！也怪我太善良，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

大二暑假，我带她回老家。俺娘一大早就得到了信儿，张扬得满村子都知道了。俺俩因为班车中途出了故障，晚点了一个钟头。俺娘心神不定去村头转悠了许多次，惹得村里的大婶大娘都笑她。

见到小冯妹子，俺娘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把我拉到一边，诡秘地瞧了一眼小冯妹子，低声问道：“娃呀，这妮子眼神没啥毛病吧？”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两只眼都一点五，没啥毛病！”

俺娘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眼神没毛病？这么标致的女娃子咋就看上你了！”

我哭笑不得，丢下她，故意上前拉住小冯妹子的手往村子走去。

半道上，七奶瘪着只剩下两颗牙齿的嘴，笑嘻嘻地拉过小冯妹子，左看看，右瞧瞧，啧啧称赞道：“这闺女长得真俊，跟画里的人一样，排场！”

然后又扭头对我说：“娃呀，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03

大三暑假快要结束时，做了整整一个暑假家教的我们，打算去小冯妹子老家，向她的父母挑明我们的关系。

小冯妹子是个乖乖女，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我就站在旁边，好像是她母亲接的。小冯妹子简单说了情况，不知俺老岳母怎么和她的说的，还没有挂电话，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问她，也不多说，只说，我妈不愿意，咱俩的事要黄！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强装镇静，安慰她道：“怕啥？有我在呢，没有越不过去的火焰山！这多大点事儿，放心，我出马摆平！”

我摸摸兜里还没有揣热的4000元工钱，咬咬牙，买了3000元的礼品，特意买了10条烟，又雇了一辆车，直奔小冯妹子老家而去。

到了村口，我让司机停了一下，我下了车。从装烟的袋子中拿出四条烟，告诉小冯妹子，两条孝敬老丈人，两条给她的两个哥哥。

小冯妹子不解地问：“你咋在这儿下车呢？”

我神秘一笑，摆摆手，让司机拉上小冯妹子先回去，说我随后就到。

我从村口第一户人家开始，见人先发一根烟，然后再送上一盒，还郑重地做了自我介绍。听了我的介绍，特别是在我告诉他们我是小冯妹子的男朋友后，他们恍然大悟，变得异常热情。就这样，我把村里五十来户人家一户不拉地拜访了个遍。

等我到小冯妹子家时，她家已经来了无数拨人，大家众口一词：“娃是丑了点儿，但懂事，知道敬人！”

老岳母心里气呼呼的，脸上还得装得很热情，总算没把我拒之门外，让我进了屋。

小冯妹子趁没人的时候，踹了我一脚：“就你鬼点子多！”

毕业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冯妹子弄到我们县，我们一起分到一所城效高中。

那一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正赶上学生月考，当时的月考都是把学生拉到操场一字排开，前后都有老师监考。

                      04

一个年长我几岁的老哥，把我拉到一边，用嘴向小冯妹子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低声说道：“老弟，听说，那是你的女朋友！”

我微笑着点点头。

他向我竖了坚拇指，叹道：“老弟好福气！老哥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咱们这个学校，鸟不拉屎，鸡不生蛋，太偏僻，没女教师愿来，你没看到咱们学校还有许多男教师单身着呢？听老哥一句劝，早点结婚，也好绝了一些人的非分之想！”

考试一结束，我就向小冯妹子提出结婚的事情，小冯妹子一脸诧异，迟疑了半天才道：“这也太快了吧，咱们才刚工作两个多月，就是我同意，我爹妈也不一定会同意！”

我大包大揽，说只要她同意，她爹妈的工作由我来做。

星期六，我们打车去了她老家。

我满脸悲戚，对老岳父老岳母说：“因为不可控制的因素，我和小冯妹子必须在这个月结婚！”

老岳母瞪了我一眼，刚要说什么，却被老岳父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老岳父和颜悦色地说：“当初同意你们在一起，就是希望你们早点把终身大事办了，现在好了，你们工作也稳定了，年龄也不小了，想结婚这是好事，我和你妈举双手赞成。”

小冯妹子坐在旁边，低着头，脸色铁青，但一句话也没说，这是我来之前要求过的。

随后，老岳父老岳母出去了，小冯妹子上来就是两脚，恶狠狠地问道：“你告诉我，什么叫不可控制的因素？”

我陪笑道：“我们学校狼多肉少，我怕那群色狼惦记你，这难道不是不可控制的因素吗？”

小冯妹子咬着牙，又上前踹了我几脚才算解气。

就这样，我和小冯妹子结婚了，一起干坏事也将近二十年了。如今，小冯妹子也变成了老冯大妈，但风韵犹存。而我这个颜值一直很稳定在四十五岁以上的中年大叔，随着两个宝贝疙瘩的出世，地位也越来越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