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吧?
仪静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吵,明知吵到最后也不会有结果。可是,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他醉了不认那壶酒钱的样子,仪静心里的火苗总会蹭蹭往上窜。
强说:“他做的事,对也是对,错也是对。”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强说:“有些事,我做可以,你做就不行。”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吵闹自然没结果,结果只是,仪静又被强打了一顿,衣服也被强扔到了门外,这儿一件那儿一件地散落在那儿。现在,仪静的右半边脸是火辣辣的生疼。此时,仪静不再吵闹,浑身瑟瑟发抖,这份冷,不是来自这冬夜的清冷,而是,来自心底里的寒意。
仪静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原谅他,一定要离开这个魔鬼!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从抽屉里抓起自己的钱包,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家门。
可是,往哪儿走呢?街上,马路两旁的路灯在毫无表情地亮着,偶尔驰过一辆车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几点了?走得匆忙,竟然忘记带手机了。仪静漫无目的地走着。
今夜,好冷呀,凄厉的风打在脸上,使刚刚受伤的脸更疼了。仪静拉了拉围巾,盖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感觉风不再往嘴里灌了。
现在这个样子,怪谁呢?想当初,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家人说,看强那个样子,不像善男,怕仪静跟过去会受委屈。但仪静听不进去,还是跟强走到了一起,为此,还跟家人闹翻了,至今也不跟娘家人上门。当时只觉得这是爱情,只要俩人心意相通,好好地走下去,还在乎别人说什么呢。可是,没想到的是,强竟变得如此之快,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最后还找了他的朋友来,劝着离婚。仪静不同意离,毕竟女儿还小,才两岁呀!再说,要是离了婚,仪静更无颜见家里人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
不知不觉,仪静走上了另一条街,传来火车的隆隆声,才把仪静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到铁道边了?鬼使神差地走到这儿来做什么?仪静心里打了个寒战。哦,路有尽头,路有尽头呀!要是我翻上铁道,卧下去……一了百了也好。仪静慢慢地爬到铁路桥,一步步走在铁轨上。累了,她坐下来,怎么没有车来呢?冷,彻骨地冷!仪静不得不站起来继续走动。远远地,听到火车的驰来的声音了,她心动了一下,啊,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心里怎么感觉这样轻松呢?
“妈妈,妈妈……”寒风中,女儿的呼唤如此清晰地响在耳边,是女儿找来了?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仪静知道这是幻觉。与女儿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的面容,怎么会是母亲清瘦的面容呢?母亲?难道冥冥中,母亲得知了我的处境?仪静先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继而泪下如雨。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这么多年母亲为自己的付出,若是今夜自己就此而去,母亲知道我是自寻死路,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是怎么的痛啊!这个世界,她唯一的女儿以这样的方式离她而去……仪静不敢再想下去。
“轰隆隆……”远远地,仪静看到火车头的灯光了。那灯光好暖呀。她重新坐下来,坐在铁轨的中间,好,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
“妈妈——”女儿的稚声又响在耳畔,我那可爱的小女儿呀,从此之后,没了妈妈给她买玩具,没了妈妈陪她看书,没了妈妈给她讲故事,没有妈妈温柔的怀抱……女儿的人生……仪静也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自己的路该如何走啊,以前,仪静总觉得强是她的整个世界,强的伤害,让仪静的世界千疮百孔。可是,现在,仪静觉得自己的世界里还有母亲,还有女儿,还有更多的东西。
火车越来越近了,灯光耀着仪静的眼睛了。母亲的面容,女儿的呼喊让她的心活过来。活着?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想到这儿,仪静从铁轨上站起来,走下来,回身看时,火车,隆隆地开过去了……
仪静顺着原路,走回了原先的那条街,向着自己的家走去。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的。明天,她决定就跟强去离婚,然后,她带着女儿回娘家去,跪在母亲面前,补救这三年来对母亲的思念。然后,她会重新找一份工作,为自己,为女儿,也为母亲。
人呀,有时不仅只是为自己而活着。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仪静重复着刚才铁轨上想到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