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后土之孙夸父、黄帝之子禺猇,为何两人均“珥两黄蛇”?

关于夸父神话可以从很多方面解读,上文从夸父“把蛇”的形象考察中,提出了夸父可能属于巫师群体,所谓“夸父逐日”可能正是上古大巫求雨除旱的仪式。那么,这次阳Sir再从夸父“珥蛇”与禺猇“珥蛇”具有极强的内在关联性出发,尝试去做另外一种方式的解读。

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

“珥蛇”,即以小蛇为耳饰。之前分析过相信大家并不陌生,在《山海经》中的“珥蛇”之神,共有七人。但是其余的三方海神、夏后开和奢比尸均为“珥青蛇”。只有东海神禺虢与夸父两人,与他人均有所不同为“珥黄蛇”!虽然颜色差异可能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点,却能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

珥蛇

《山海经》中的蛇多与神怪有关,所以这些蛇注定不是普通一般的蛇类,而其颜色又多以赤、黄、青三种极其鲜艳的色彩为主,则是因为在自然界中鲜艳的颜色往往代表着致命的毒性。所以,神怪之类的“珥蛇”之行为,不仅代表着神人对于蛇类的亲近与信仰,也同样表明对于蛇类的控制与征服。

毒蛇

那么,单就“珥蛇”行为而言,夸父为何只与禺猇同,采用珥“两黄蛇”的做法?换言之就是两个问题:为什么是禺猇?为什么是黄色?实际上阳Sir推断,可能正在于“土”为“黄色”!

(一)夸父为后土之孙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大荒北经》

夸父

说夸父与黄土有关,是因为在《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有记载,夸父是为后土之孙。而后土,即地母,正是广袤无垠的大地之化身。而关于地下世界的记载,不仅可从《山海经》中窥得一角,也可与《楚辞·招魂》中的记载相互印证:

“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海内经》

幽都之山

《海内经》中记载了一座特殊的山,名叫幽都之山,大概在古人眼里因为幽都阴森无比,所以这里生活的不管何物,都一律是幽暗的黑色。而王逸在注《招魂》中就直接将后土与幽都联系起来,认为后土正是地下幽冥世界的主宰!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王逸注: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土伯九约,(王逸注:土伯,后土之侯伯也。约,屈也。)觺觺些。(王逸注:言地下有土伯执卫门户,其身九屈,有角,主触害人也。觺,利貌)敦肱血拇,(敦,厚也;肱,背也;拇,手拇指也。)逐人骀骀些。(骀骀,走貌。)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楚辞·招魂》

幽冥之主

可能正是因为在《山海经》世界中,唯有后土是掌管土地的,所以才极易与地下幽冥世界联系起来,从而将其视为冥界之主,夸父作为后土的直接继任者,与地下幽冥世界有关也是情理之中。而地府一般又可称作“黄泉”。

黄泉地府

洪亮吉引《春秋左传诂》引服虔语:“天元地黄,泉在地中,故曰黄泉”。其实说到底,后土即是黄土的神话,而黄河自黄土高原奔流而下,夸父所饮之水,也正是黄河之水(“河”为古黄河专称)。由此看来,夸父神话几乎处处都与“黄”和“土”发生密切关系!

(二)禺猇为黄帝之子

“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猇。黄帝生禺猇,禺猇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猇处东海,是惟海神“——《大荒东经》

禺强

禺猇是黄帝之子,是东海之海神,他的儿子叫做禺京(强),是北海海神。实际上,关于《山海经》中的黄帝,其“黄帝”之本义即是“黄土高原的统治者”,可以说原系自昆仑东下的华夏部族之首领,在很多古籍中,他的影响力无往而不在。而禺猇作为黄帝子嗣,那么以黄色、准确来说以“珥黄蛇”作为其神性代表,应该也是无可厚非。

(三)中心土,帝黄帝,神后土

最后要说的是,后土被奉为社神,时代当在远古时期。而其与黄帝同列为中央之神,时代当在周代后期。在汉代建有“后土祠”,以后土神作为黄帝之佐神,与社神的地位大不相同。将皇天后土对称,就是这一观念的体现。

“《礼记月令》:“中央土,其日戊已,其帝黄帝, 其神后土。”

所以,我们按照《山海经》中的说法来看,禺猇是为黄帝之子,所以与“黄色”有关;而夸父则是后土之孙,自然也与“土”有关。而作为两者先祖的黄帝与后土在后世又有诸多渊源(中央神祇,代表土),可能这才是夸父为何与禺猇都采用“珥黄蛇”形象的内在逻辑吧。

饮于河渭

那么,如果考虑到夸父有我们所讨论的这种“黄土”的化身,那么,夸父逐日时的“渴”,表面上是由于太阳的暴晒,但这么探究起来,似乎就有了更深层次的原因。所谓“水来土掩”,鲧在治水之时,曾经盗取天帝之息壤以堙洪水。

那么与此类似的,神人夸父的化身黄土,也可以发挥类似息壤的作用,也就是说干渴的土地吸收了大量的水分,所以才产生“饮于河渭,河渭不足”的情况。当然,这段纯粹是开个脑洞。

考古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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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靠谱神话涨正经知识,文/李公子渊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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