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提及三国,自然想到的是魏蜀吴的鼎力格局,想到的是曹刘孙的恩怨纠葛,不及曹操刘备的声名远扬,孙权似乎受人诟病,继承父兄的基业却毫无一统天下的大志,固守城池,令人失望。
遗憾惋惜的是品读历史的民众,指责调侃的是置身事外的风流人,矛盾却是他的,不被理解的也是他。
他曾以数万之众破曹操百万大军于赤壁之战,但其十万行军也曾被数百士卒所吞噬。
他在执政期间有过数次防御战争却无所败绩,但他数次北伐功绩却是难以言说。
他曾在关云长威震天下时兵不血刃得荆州,也曾在大破蜀军后主动向刘备送和书。
疑惑的仍旧是人群,清明的却是他,因时而异,因势而异,因着江东贫困人口不足所幸休书求和以养生息,因着根基未稳辗转周旋于曹刘之间,因着民生国力暗自度量步步为营。名声于他,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江东父老,安居乐业。江东的水,依旧缓缓的流淌,寂静无声,正如其人,暗自忖度,如孤舟漂泊。
幼年的他,与父亲聚少离多,父亲随同乡朱儁征讨黄巾军,又或是起兵响应讨伐董卓的关东联军,他是知道的,乱世之争,动荡人心,如父亲这般英勇,自是不敢居于人下的,他亦是心生向往,虽未与父亲太过亲昵,素日里言传身教,却也知晓大丈夫该如何自处。遗憾的是这样的时日无多,父亲孙坚因奉袁术之命征讨荆州刺史刘表,不幸战死,自此家道中落,辗转流离,虽有兄长庇护周全,仍旧是寄人篱下,其中凄苦难以言明,少年意气化作万般无奈,暗自博弈,暗自成长。
兄长孙策,处事周全,声名在外,他是极为仰慕的,静可与他下棋对奕问答诗书,动可射箭骑马调兵遣将。可如今深陷囹圄,居无定所,丧事毕后全家迁往广陵郡。无奈之下兄长只得投奔袁术,他与母亲只得住在曲阿的舅舅吴景处。兄长智勇双全,却始终难得袁术信任,虽是功绩斐然,允诺之言却是反复无常,又以他与母亲安危相要挟,为兄长软肋时刻难得安稳。兄长教会他的是隐而不发,是遇事不惊的沉稳自持。
兄长起兵渡过长江,在击破刘繇后,境遇才逐渐安稳,而他也有了一展才华的机遇,平日里生性随和常与文臣武将在一处打趣,性格之中侠义而仁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事果断而公正亦不曾偏袒权贵,素来随着父兄也极其爱惜人才因材用人,时日愈久,人心愈盛,渐与父兄齐名。
幼年时他跟随兄长咿呀学步到持剑比试,如今常在左右商讨天下大势,因着自身才学而受人举荐,他本以为兄长与他应如此,共同缔造一个令人敬仰的时代,又或者是守的一片净土使得江东百姓鱼水富饶,不在如他一般饱受流离与凄苦,可天不随人愿,兄长被许贡门客行刺而去世,曾经想象的一切都成了泡影,父亲不在了,兄长也离开了,只剩了他一个人,面对这穷困而落败的江东,面对刘备与曹操这两大劲敌,而此时他也不过才十九岁。
内事不决用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兄长的遗言仍在耳前鸣响,他亦暗自谋划,感恩于周瑜当日的收留与其人才华,感谢于张昭审时度势的敏锐,感念于程普的运筹帷幄,初登君主之位,便遇危机与叛乱,庐江太守李术更是公开反叛,宗室内部孙辅通敌曹操,孙暠企图夺权,宗室重臣孙河遭到杀害,豫章、会稽等地数万山越也伺机作乱,因着这些人终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
大臣赵咨曾说他:“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于行阵,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江虎视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足以见得其用人之道,非常人所及。
曹丕代汉称帝,建国号魏,而后四月,刘备称帝,国号汉,而他,却不急于一时之名号,暗自等待时机,假意归顺于曹魏,奇袭密谋使得江东领土急剧扩张,而后于武昌正式登基为帝,建国号为吴,孙吴王朝正式建立,终是成了父亲与兄长的遗愿。
许是幼年经历所影响,许是兄长的言传身教,许是家教历来如此,他称帝勤勉朴素,既不修筑宫殿也不偏爱华服美人,一身素缟与先前无异,倒是偏爱百姓之事,兴修水利以利民生。
倘若一身有所过错,大抵是暮年立太子之事,不及刘备立阿斗那般情深意重,不及曹丕立长子万般考核,子嗣内斗惹人心烦,二宫之争扰人好梦,未及他妥善处理,去往南郊祭祀天地后便得了风疾,当年十二月,便急召大将军诸葛恪入朝,委托后事,随后,因疾而逝,英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