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影视作品以细腻深刻见长,极富生活气息。在一幕幕真实可感的逼真情节中,演员丝丝入扣的表演,呈现人物个性,充满创作的诚意。今天分享一部老电影,2012年的作品《奶奶一年级》。
这是一部温情片,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和复杂纠葛的人事关系,徐徐展开的画卷,平静中感情逐渐饱满。
年逾七旬的奶奶一人住在乡下,她早年守寡,一人把唯一的儿子培养成才。优秀的儿子在城市电台工作,一次回乡看望母亲的路上出了车祸,撒手人寰。这飞来横祸,让奶奶的生活浸泡在苦水中。
面对,这真是个坚硬的词。
奶奶一个人要面对世间最深最黑的阴阳两隔的分离之痛,面对村里人对她“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的克夫克子的议论,面对日复一日毫无盼望的惨淡日月,面对毫无血缘关系的“空降”孙女小冬,面对看不懂的几封儿子的信和他的日记……
这些面对是那么艰难!外面的议论,奶奶张力十足对抗,冷漠平静承受;内心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漫涌,充斥在演员悲情的面容中。这些“面对”都不是这部电影的重点,影片巧妙地在“面对小冬”的过程中推进,以“面对儿子的信和日记”为动力源和看点展开。
说说小冬,这个孤儿无依无靠,平时全靠奶奶的儿子载宇照顾。她敏感乖巧可怜,在车祸后留下后遗症,自闭不爱说话,晚上还尿床,害得奶奶天天洗被子。奶奶对这个凭空出来的孙女制造的麻烦,很是烦躁,心情很坏的时候忍不住呵斥她。影片中有这样一个片段:小冬起夜,因为怕黑,不敢出去,奶奶仅仅是直起身子看着她,就算陪伴了。小冬还是害怕不敢去厕所,奶奶允许她在院子里小便。这些看到的,就是一个“勉为其难”的监护人。所以,奶奶接受她,起初仅是出于无可奈何和不忍之心。
冷冷的奶奶和乖巧的小冬,日日相伴,渐生依赖。一次奶奶从地里回家,发现小冬不在,平日看似无感的她,急急地寻找,直到找到后,又一言不发,一前一后回家。如此,她们的关系已经逐渐靠拢。
故事的情节不意外,最后是奶奶和小冬跨越了血缘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监护人。小冬向奶奶解释“监护人”:“就是保护你的人。没生病的时候就守护着,生病的时候照顾着。”后来奶奶进了医院,她哭着站出来举手说:“我是吴兰怡的监护人。”
再说奶奶的另一个“面对”——无法解读最亲的人的难过。
夜晚,小冬睡下,奶奶常常一人摩挲着儿子的信,暗暗啜泣:儿子说了什么?翻开儿子的日记,迷茫无助:儿子经历了什么?她想知道儿子的生活和想法,想知道他的工作和难处。可她一字不识,无法阅读。那份不能了解儿子,对儿子一无所知的难过无法诉说。
于是,七十多岁的奶奶萌生了识字的想法。她来到学校恳求老师:
“我要把这些读完了才能死!”
“天地之间,在只有他和我的世界,从中学开始,他就一个人在外面长大。带着他生活的时间,勉强十二年。一辈子,就是寡妇和孩子两个人。因为他妈妈是文盲,话也没法讲。有信寄来了,也读不了。听着都让我很是心痛。这样生活过来的老人,能成全我的愿望吗?”
挖心挖肺的诉说,表达了老母亲要拼了命认字的决心,因为她要读信,她要读心!年轻的老师感动了,破例收下了七十岁的奶奶上一年级。这段告白是电影中的泪点——孤独凄凉的人生,完全隔绝的沟通,彼此最深的关系却又无法逾越的鸿沟,曲折哀婉地呈现,令人动容。
电影中奶奶背着小冬的粉色书包,到了学校,成为正式的一年级学生。除了自己学习,她还有教小冬和努恩的任务。这样,一边学一边教,七十岁的奶奶虽然学得吃力,但非常努力。
渐渐地认识了一些字,奶奶这才拆开儿子寄来的信。结果信里全是照片,没有只字半语。这时的奶奶才惊觉原来儿子一直都知道她不识字,所以只寄来相片。顿时她理解了沉默寡言的儿子对她的爱。
随着阅读儿子的日记,奶奶慢慢理解了他的想法,也收到了儿子对她的感激和牵挂,爱和思念。 随着理解了儿子,开始接纳包容儿子收养的小冬。因为知道识字的重要,奶奶坚决将儿子的赔偿金转入孙女的账户,坚持叮嘱朴律师让孙女读大学。
从奶奶认出生活用品时的那一份喜悦,到她终于可以读儿子日记时的那一份欣慰——如同生来瞎眼的,终于可以看见。
奶奶不只滞留在读信,她甚至提笔给儿子写信,信中深情地呼唤:“命一样珍贵的儿子、千金一般的孩子!”这样直白真挚的比喻令人泪目。奶奶丧子后,不曾在人前流过眼泪,她悲伤的情绪一直郁结于心,伴随着书写,一个字一个字流出来:“……那么凄惨地死去,你在那里安心吗?在妈妈之前死,感觉好吗?妈妈也想去你那里……” 这样悲切责问,但为人子,怎不会心碎?
电影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隔壁邻居家的媳妇努恩。这个媳妇从越南来,因语言不通、风俗各异造成的沟通障碍,与丈夫和婆婆相处十分艰难。随着与小冬和奶奶的交往、学习,她从开始识字到可以给丈夫写便条,学会唱韩语歌曲并在寿宴表演,明白居家规矩,并成功为婆婆举办了寿宴,得到了婆婆和村人的认可。
学习,可以改变窘迫状况。
沟通,能够打开隔断的墙垣。
付出,可以赢得“仇敌”的心。
电影中还有几个细节要关注一下。小冬的两次梦中,是她孤独地立在冰冷的河里,无助地啜泣。第一次,奶奶不予理会。日日相伴,小冬的单纯和爱,例如雨中送伞等,渐渐温暖着奶奶。电影中小冬的第二次梦境一样,只是多了奶奶的呼唤,小冬更快走出痛苦和压抑。小冬的尿床随着噩梦发生,第一次是奶奶气急败坏,还要小冬顶着簸箕让邻居撒盐求解。第二次时,奶奶已经可以温和相待了,主动顶着簸箕的小冬被奶奶拉住。爱和包容已经很自然地流淌了。圣经中说:“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无论奶奶小时候的老虎,还是小冬梦里的河水,都需要家人的同行、同心,用爱和勇气来跨越。
识字就会沟通吗?“这个世界不是因为懂得多就看得清。不论是字,还是世界,都要用心亲自阅读。”世上的怨气和恨意往往源于彼此的误解,世上的温情和包容也往往源于彼此间的理解与爱。
当日记读完后,奶奶的人生动力也没有了时,小冬的陪伴使奶奶又鼓起勇气跨越“老虎岭”。艰难的人生,没有陪伴的人,怎么能过去呢?
影片温情脉脉,传递着在爱里沟通的重要和家人一起面对艰难岁月的坚定。
所以,好片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