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由与民主
(一)个体之错觉
表达我们思想的权利,只有在我们能够有自己的思想时才有意义。只有内在的心理状况能使我们确立自己的个性时,摆脱外在的权威,获得自由才是永久的。
直接受到压抑的不仅仅是敌视,被外加的虚假友善扼杀的也不仅仅是友善。大量自发的情感受到了压抑,并被伪情感取而代之。弗洛伊德就抓住了一种这样的压抑,并把它作为整个理论体系的中心,这便是性压抑。
对悲剧感的压抑深深触动了人格的根基。人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死亡意识及生命悲剧面的意义。对个体化进程甚微的社会来说,个人存在的结局便不成其为问题,因为个人存在之经验本身就没怎么发展。而在个体化发展程度较高的文化中,人们是根据文化的社会及心理结构来对待死亡问题的。
在情感禁忌的过程中,现代精神病学扮演了一个暧昧的角色。一方面,它的最伟大代表弗洛伊德打破了人类思想的理性、目的性特征的虚构,开辟了一条新路,可以深入激情的迷宫。另一方面,弗洛伊德的这些成就极大的丰富了精神病学,但后者又把自己变为操纵人格普遍趋势的一种工具。
谁能反击“科学”呢?
个人最大力量的基础在于人格最大限度的整合,这也就意味着以最大限度的认清自己为基础。“认识你自己”是人获得力量和幸福的根本要求之一。
讥讽和天真二者的集合,便是现代个人的典型特征。其根本结果便是打击自己思考自己决策的能力。麻痹批判思维能力的另一种方法是,破坏所有对世界的结构性看法。在“自由”对盛名下,生命丧失了全部结构,它由许许多多的小碎片拼凑而成,各自分离,没有任何整体感。
如果我们只见到了常人的经济需求,如果我们看不到机器化了的普通人潜意识里的痛苦,那么,我们就看不到来自于人的基础方面的对我们文化的威胁,即,欣然接受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和任何一个领袖,只要他许诺使人兴奋激动,只要他能提供一种自称使人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有秩序的政治结构和象征旗号即可。人变成机器人,丧失对自我的信心,这正是法西斯主义政治目的的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