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花盆里,长出了一株狗尾草。
狗尾草这东西,随意生在路边或者野地里,被人视而不见,平凡得仿佛从未曾来过。而今,我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它。
纤细的草梗上毛绒绒的一串,随风轻摇起来颇有韵律。叶梢松弛,沉甸甸地垂下去,在这苍茫的天空下鸟瞰大地。想必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棵长在如此高空的狗尾草罢!
还记得小时候,野地里满是清翠的狗尾草。在外嬉耍的时候总不无例外地拔出一根来叼在嘴里,随着性子四处去浪。直到回家才发觉整根草就剩根光杆儿,这时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扔回到野地里。通常到这个时候,已渐黄昏。夕阳西下,回头望时发觉一棵棵狗尾草都已立了起来。在红彤彤的晚霞之下,一根根狗尾草仿佛顶着一团火。清风徐来时,不禁相互摩挲低语。那场景似乎一直留在脑海里,成为童年永远的回忆。
时过境迁,有时会觉得老陷在回忆里终究是件矛盾的事情。以往的点点滴滴太过于美好,以致于回忆起来满满都是幸福。而今后的路还长,起伏一切都无法预料。而现在的我,却以行动拒绝各式的平凡。
1、聋哑学校
五年前,我客居异乡的时候,租住在一所聋哑学校旁的阁楼里。
于是每每出门,总会撞见一些补习手语的机会。可是,作为一名健全的人,有些时候却又会不屑于关注他们。然而作为一名健全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却也仅仅是一名再平凡不过的过客。每每见到聋哑人之间用手语交流的时候,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矍铄的精光,那是一种对平凡生活的渴望。每当这个时候,我便再也无法将他们视作异类。事实上他们同我一样,懂得交流,也会渴望。他们有爱有恨。更有甚者,他们也曾诅咒过这个世界带给他们的痛苦,但最终他们仍旧快乐的生活。他们同我一样,只是沧海一粟,却同样应当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片天空。
2、幼猫的末日
记得曾经收养过一对幼猫。
那时的我善良,更懂得责任,同时也热衷于两个小家伙为我无聊工作之余带来的快乐。于是每天为小猫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猫窝旁留着一滩血迹,而两只幼猫不知所踪。
立时间,我有种想吐的感觉。昨晚那个小家伙还在活蹦乱跳的抢食吃,今晨却已丧生食肉动物的腹中,连根毛都再也找不着。
平复激动地心情之后,便开始满世界寻着罪魁祸首。由于靠近山边,平时就有黄鼠狼、野猫之类的食肉动物出没。这些稍大型的动物都有可能钻进院子里成为凶手。我四处找寻过后,仍旧一无所获。
当我愤怒的咒骂着肇事凶手,发誓要将其掏心挖肺、挫骨扬灰之时却忽然觉悟。比之残忍吃掉两只幼猫的凶手来说,我的想法不是更要凶残百倍么!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幼猫那样脆弱,即便在老猫身旁也未必能保得周全,更何况照顾他们的只是一个业余养猫的业余奶爸。在这种情况之下,那肇事凶手却是无罪的。它只是为了生存。
3、在路上
我们每个人,都是走在路上的人。无论这条路是否自己选择都要走下去。
就像是在荒野中迷失了很久的苦行僧,即便身体和灵魂同时被折磨着,仍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褴褛的衣衫会同饥饿的肚腹只能显露出身体的空乏,却难以遮掩双眸射出的精光。因为即使迷失,他也知道心中的方向。
我们前行,却是为了自己。拖着时间的尾巴,用生命作为盘缠。每踏出一步,生命的烛焰都会随之变暗一点。所以面对每个人都只拥有的一只蜡烛,每颗心却又装载着不同的沿途风景。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明天永远都是未知数。有人喜悦,有人期待,有人畏惧,却也有人无所谓。有时我会害怕明天一觉醒来一切从零开始,甚至梦想都会归零。然而每当新的一天到来时,我却又和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一样,忙碌地踏足路上,也许遁寻昨日的足迹,也许抛开一切走上新的旅途,也可能另辟蹊径发现一条从未被发现的林间小路。
然而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见着这些普通的会被忽略存在的狗尾草。他们在一路摇着,青翠欲滴的颜色彰显着他们的生命。即使低低垂下头,他们也不会惧怕谁。在任何一处你想到或想不到的地方静静得发芽、生长。就想我眼前这棵一样。
狗尾草是平凡的,却又坚强。他其貌不扬却又常常在晨光中披上晶莹的雨露作衣裳。他喜欢乘着风,被送到远方,深埋在日思夜想的大地母亲怀抱里,直到重新探出头。
我轻轻搓起阳台上的这株狗尾草,将它的穗儿摊在手中,轻轻洒在风里,让它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