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奶家小姐姐
我许久没有仰望过蓝天了。
年纪愈大,心却变的愈发的小,兵荒马乱的年岁里,忙着行军打仗,心思都用在输赢胜败上,追求功名利禄的心掩盖了附庸风雅的享受,一回头,才发现,行色匆匆间错过了大半个青春。
今夕盛夏,我剪掉了留养七年的长发,这其中林林原因,不再详述。许是厌倦了那日复一日的掩耳低垂,许是想探索未知的新鲜滋味,又或许仅仅是盛夏清晨慵懒起床后闪过脑海的一个念头,没有犹豫,没有停歇,在决定剪发后的第二个晨曦,我便走进了理发店。
不过半个小时,那个长发及腰走进发廊的姑娘摇身一变成了齐肩短发,天公不作美,一走出理发店便下起了蒙蒙细雨,我抱头跑进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店,要了一份酸辣粉。加辣,加酸。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
十一年前的夏天,我才十二三岁,那个时候我也是态度坚决的想要剪掉养了好几年的长发,狭小破旧的理发店里,咔嚓咔嚓,年幼的自己亲眼看着修长的发丝一缕缕落下,镜子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假小子似的倔强姑娘,心中无喜也无悲,既然决定做一件事,就不会在乎结果。
那次剪发之后我升入了初中,整整三年的酸涩时光,我一直是那个留着短发的姑娘。
再后来,进入高中。心思见长,头发也变长。
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剪过头发,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由齐刘海变成斜刘海,由斜刘海变成无刘海,又由无刘海变成中分,从过肩小卷变成齐腰大卷,从齐腰大卷变成及肩大卷,又从及肩大卷变成及腰直发。七年的时间,分分合合,每年都会做一次头发,每一次都是微微调整,我享受着这样的乐趣,却又不满于这样的乐趣。
终于在今年的盛夏,命运的齿轮转到十一年前相逢的位置,我又做了这个决定。又回到了我的初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命也是。
我信爱,也信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朋友总是开玩笑说我这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知识女性竟然追求封建迷信的东西,每次我都是笑笑,无言以对。被人猜中心思就是这样,多说一句就是掩饰,少说一句就变成了事实。对于真相,我从不否认。也确实,年纪越大,经历的越多,反而越相信命中注定,二十多岁的年纪,回首一个十年是情窦初开的花季,眺望一个十年是身躯顶梁的不惑。
站在青春与白秋的交叉路口,显得格外的迷茫。
我讨厌这样的迷茫。
他让我奔波,让我忙碌,让我不知所措。像个被敌人打乱阵脚的将士,我马不停蹄的辗转于各个战壕之间,被炮火轰炸,被敌军拐诱,被枪击,被火烧,一次次的身负重伤。又一次次的顽强站立,奔跑,受创,再奔跑,再受创。心中始终坚信着援军会到来,坚信着战争会胜利,可是这场战役打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却还没有停息。
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息,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停息。所有的反击都显得苍白无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坚持,因为只有坚持,才有可能胜利。
将近一年没有碰过键盘了,战争让人变得麻木和冷酷,而创造却是需要温暖和呵护的,一个浑身寒气的人,又怎么能期待他写出温暖的文字呢?
辗转反侧,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我生活学习过的地方。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再次站到这个校园里的时候,我的身份已从学生变成了教师,学校的教学环境也从普通讲堂变成先进高端的多媒体的教室,当年的汉民食堂从最北边搬到了最南边,厕所变成了二层小楼,走廊变得干净又赋有文化气息。
然而,十年的时间,也留下了很多。超市的老板娘还是那个胖胖的中年阿姨,教学楼的东侧还保留着职工宿舍,我最爱的老师还是当年那番模样。十年前,我顶着一头短发来到这里,十年后,我又做了同样的事情。命运的齿轮真的又转回来了,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一梦十年。
那天下午,忙里抽闲的去了趟卫生间,走出教学楼,穿过长长的操场,惬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秋高气爽的午后,湛蓝的画布上勾勒出几笔浓白的随意,寥寥落落,像初生孩童的眼睛,干净又透明。
我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蓝天了。
然而,比蓝天更少见的停驻下来的脚步,和享受生活的心态。仰望之后,才蓦然发觉,你或见不见,他都在那里,生活从来都不缺少美,而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一颗欣赏美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