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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第十一章 蒂博
2007年秋,退伍后的第二年,蒂博打算叫维克多和他一起去明尼苏达州,他们俩都没有去过那里。对他俩来说,这个时候去旅行简直是最佳时机,维克多刚结婚6个月,他结婚的时候蒂博是伴郎。自那次婚礼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彼此了。当蒂博打电话给维克多提议旅行的时候,他就笃定维克多现在一定也很期待这次旅程,果然如此。
旅程的第一天,他们坐在湖中央的一艘小船里,俩人一言不发,最后还是维克多打开了话匣子。
“你有做过噩梦吗?”维克多问道。
蒂博摇摇头,“没有,你做噩梦了吗?”
“是的。”维克多说。
今天的空气极其清爽,清晨的薄雾漂浮在湖面上,但奇怪的是,天空万里无云,蒂博知道气温将会上升,这将是一个美丽的下午。
“跟以前一样?”蒂博问道。
“比以前更糟糕”维克多说道。他收起鱼线,又使劲抛了出去。“我能看到死去的人,”他苦笑了一下,脸上写满倦意。“就像布鲁斯·威利斯的电影,是叫《第六感》吧?”
蒂博点了点头。
“差不多吧,”他停顿了一下,变得有些闷闷不乐,“在梦里,我一遍遍重复体验着当时我们经历的一切,但每一次也不完全一样。大多数时候,我被枪击中,声嘶力竭的求助但是没有人帮我,因为不止我,所有人都被击中了,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在慢慢死去。”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说,“这些都还好,最恐怖的是我白天也能看到在战争中死去的战友们。我是说,在商店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们,有时站在我面前堵住通道,有时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但是他们从来都不说话,只是盯着我,好像他们受伤甚至死亡是我造成的一样。然后我就眨眨眼睛,深呼吸,他们就会消失。”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这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疯了。”
“你有跟别人说过这个吗?”蒂博问道。
“我只跟我太太提起过,但是那次我跟她说的时候,她刚开始很害怕,接着就开始哭,后来我再也没有跟她提过。”
蒂博听了后又沉默了。
“你知道的,她怀孕了。”维克多继续说。
蒂博笑了,仿佛看到一线希望,“恭喜恭喜!"
“谢谢你,是个男孩,我打算给他起名叫洛根。”
蒂博坐直了身子,向维克多点头示意,“我很荣幸啊!”
“有一个儿子这件事有时候都会吓到我,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他凝视着水面。
“你会是一位好爸爸的。”蒂博十分确信地说。
“可能吧。”
蒂博等着维克多继续说话。
“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好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惹我生气,即使完全没有生气的必要,但出于某种原因,我确实会生气。尽管我已经尽量控制了,但是还是压制不住怒火。虽然说现在还没有引起不便,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调整了一下钓竿上的鱼线,“你也会这样吗?”
“有时候是。”蒂博承认说。
“但没有很频繁?”
“没有。”
“我可不这么想,我差点儿忘记了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张照片,那个幸运符。“
蒂博摇了摇头表示否认。”不是这样的,对我来说也并不容易。每次走在大街我都会通过余光扫视周围,确保没有人会拿着枪指着我;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普通人正常交流,我无法理解他们在意的点,谁在哪里工作?挣多少钱?电视上正在热播什么剧?谁跟谁在约会?我就想问,谁在乎?“
“你本来也不善言谈。”维克多扑哧一声笑了。
“真是谢谢你啊。”
“但你说的每次上街都小心翼翼的窥视周边环境这件事,很正常,我也是。”
“是吗?”
“嗯,但是目前为止都没有遇到枪。
” 蒂博笑的喘不过来气,“好事情嘛,是吧!”接着,他想聊点儿别的话题,就问,“你喜欢盖屋顶吗?”
“夏天太热了,不太喜欢。”
“像伊拉克一样热?”
“没有,哪里都不会像伊拉克一样热,但也很热了。”他微笑着。“我升职了,现在是一名机组成员了。”
“真有你的,那玛丽亚呢?”
“肚子越来越大,但是她很开心。她就是我的生命,真幸运可以娶到她。” 他纳闷儿的摇摇头。
“真替你高兴!”
“没有什么比爱情更有意义了,你应该试试。”蒂博耸耸肩,“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遇到那个她。”
伊丽莎白。
他能看出来每次他叫她伊丽莎白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浮现出他看不懂的神情。伊丽莎白比简写的贝丝更适合她,她的举止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温文尔雅。尽管他从来没有可以打算这么叫她伊丽莎白,但是好像每次都是随口而出。
在回家的路上,他发现自己在一直在脑海里重复着他们的谈话,回忆坐在她旁边的感觉是多么的自然。她比他想象的更放松,但他能感觉到,伊丽莎白像奶奶一样,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晚上,当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时,更想知道她对他的看法了。
周五早上,蒂博安顿好了养狗场之后,开着伊丽莎白的车载着奶奶去格林斯博罗。宙斯坐在后座上,头朝窗外,它的耳朵被风吹的不成形,而宙斯却始终被不断变化的气味和风景所吸引。蒂博原本没想到奶奶会允许宙斯上车,但当时她很热情地招呼宙斯上车。“贝丝不会介意的,而且,我的行李也会放在后备箱的。”
开车回汉普顿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当把车开回养狗场的时候,他很高兴看到本在房子附近,本把一个球抛向空中。宙斯围着本跳来跳去,本把球扔远了。宙斯飞驰着跑去接球,耳朵向后,舌头伸出来。当蒂博走近时,他看见伊丽莎白走到门廊前,突然意识到她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她穿着一件夏天的短上衣和短裤,露出了她匀称的腿,当她发现他们的时候,她友好地挥了挥手,此时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盯着她看。
“嗨,蒂博!”本在院子里喊他,他正追着嘴里衔着球的宙斯跑,蒂博也跑在本前面几步远,无论本跑的多快,蒂博始终能比他快几步,因此蒂博也很高兴。
“嗨,本!学校怎么样?”
“无聊!”本喊着,“工作怎么样?”
“有趣!” 本继续跑着,“那挺好的!”
自从本开始上学后,他们每天都会交流彼此的生活。就在伊丽莎白走下台阶的时候,蒂博高兴的晃晃脑袋。
“嗨,洛根。”
“嗨,伊丽莎白。”
她靠在栏杆上,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开车感觉怎么样?”
“不算很差。”
“应该很奇怪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上次开五个小时的车是什么时候?”他挠了挠脖子后面。“忘记了,应该很久了。”
“奶奶说你开车的时候有点儿紧张,好像你很不舒服。”她向她的肩膀示意。“我刚刚挂了电话,她已经打过来两次了。”
“无聊吗?”
“不是,第一次他是想要跟本讲电话,想看看他在学校过的是不是开心。”
“第二次呢?”
“本跟奶奶说很无聊。”
“至少他说的是实话。”
“那倒也是,但是我还是想听到他说些别的,比如说,‘我在学校里学到了好多,而且过的很开心。’“她微笑着,”每一位母亲都有这样的憧憬啊,是吧?“
“我相信你的话。”
“你渴吗?”她问道,“奶奶早上走之前准备了一罐柠檬水。”
“想喝一点儿,但我得先去检查一下养狗场的狗狗们够不够水喝。”
“我已经检查过了,”她转身开门,进门后抵着门,“进来吧,柠檬水马上就来!”
他走上台阶,停下来刮了刮鞋底,走了进去,他注意到家里全是古董家具和满墙悬挂着的绘画原作,简直像一个国家展览厅,蒂博从未见过的。
“你家好可爱啊!”他大声说。
“谢谢夸赞,”她从厨房探出头来,“你以前没来过吗?”
“没有。”
“还以为你进来过呢,你可以随便看看。”
她又回到厨房搞东西了,蒂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注意到在餐厅厨柜的架子上还放着悍马车的收藏品。他笑了,他总是喜欢那些东西。
在壁炉架上,他发现了一组照片,并开始仔细观察它们。有两三张是本,其中有一张还是本掉了门牙的照片。旁边有一张漂亮的照片,是伊丽莎白戴着帽子,穿着长袍,站在她的祖父母旁边,还有一幅奶奶和她丈夫的画像。他注意到还有一张在角落的照片,一位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穿着蓝色制服,自在的站在那里。
他是那个在伊拉克丢了照片的年轻海军陆战队员?
"他是德雷克,"伊丽莎白站在蒂博身后,”我的兄弟。“
蒂博问,“哥哥还是弟弟?”
“小我一岁。”
她递给他一杯柠檬水,没有再说什么,蒂博意识到到德雷克可能是个不能提的名字。她朝前门走了一步。
“我们去走廊上坐吧,我在家呆了一整天了,主要我还想看着本,怕他走远。”
伊丽莎白坐在前面的台阶上。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阳光从门廊处的阴影延伸到他们的身上。伊丽莎白把一缕头发塞进她的耳朵后面。“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坐在这里了。我一直想说服奶奶去做一个门廊秋千,但她说那太乡村了。”
不远处,本和宙斯在草地上奔跑,本笑着试图抢宙斯嘴里的球。伊丽莎白开心地笑了。“我很高兴看到他还这么有精力。他今天上了第一堂小提琴课,所以放学后他没有机会玩。“
“他喜欢拉小提琴吗?”
“挺喜欢的,至少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转头望向蒂博,“当你还小的时候你喜欢吗?”
“大多数时候很喜欢的,直到长大以后。”
“我猜一猜,你肯定更喜欢女孩子和运动了吧?”
“还有车。”
“典型的男孩子”,她小声说,“但也很正常,我高兴地是拉小提琴这件事情是本自己提出想学的。他一直对音乐很感兴趣,他的老师也很棒,是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了。”
“那挺好的,对本来说还不错。”
她假装在仔细观察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更像一个电吉他演奏家,而不是拉小提琴的人。”
“是因为我从科罗拉多徒步走到这里来吗?”
“除此之外,还有你的长发。”
“这些年我遇到了很多对我头发指指点点的人。”
“然后你的快船队就开始罢工了,对吧?”(译者注:快船队老板种族歧视的言论曝光导致队员罢工)
“差不多吧。”
她微笑着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杯子。在随后的沉默中,蒂博也接受了这个观点。在院子的另一边,一群椋鸟从树上飞走,他们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蓬松的云彩飘过去,在午后的微风中飘动,他能感觉到伊丽莎白在看着他。
“你觉得聊天的时候有必要一直说话吗?”她说。
他微笑着,“我不觉得。”
“很多人都不知道感谢沉默。他们只是一味的一直说话。”
“我也说话,只是要我感兴趣才会说。”
“那你可要在汉普顿度过一段艰难的时光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在聊他们的家庭、邻居、天气,或者是高中足球队的冠军前景。”
“是吗?”
“恩,挺无聊的。”
他点点头,“能听出来,”他又喝了最后一口柠檬水,“你觉得今年的足球队看起来怎么样?”(译者注:这里是蒂博再模仿邻居的话)
她笑了。“没错。”她喝了一口柠檬水。“你还想喝吗?”
“不用了,谢谢你!柠檬水很新鲜。”
她把杯子放在她的旁边。“这是自制的,奶奶通常都是自己榨柠檬的。“
他点了点头。“我注意到她有一个像大力水手一样的前臂。”
她用手指绕着玻璃杯的玻璃圈,暗自承认自己喜欢他的机智。“所以我想这个周末家里只有我们俩。”
“本呢?”
“他明天要去他父亲那里,他每隔一周去一次。”
“是吗?”
她叹了口气。“但他不想去,从来都不想去。”
蒂博点点头,从远处打量着本。
“你没什么想说的?”她想跟蒂博聊聊这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如果要你说的话……”
“我本来会说,本可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本来会说你是对的。”
“你和他爸爸相处不太愉快吗?”蒂博小心翼翼地问。实际上,我们相处得还好,虽然说不上很好,但还好。重点是本和他的爸爸合不来,”她说,“我觉得我前夫想要一个和本完全不一样性格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让本去呢?”他的目光以惊人的强度聚焦在她身上。 “我也没有办法。”
“总有办法的。”
“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没有。”她斜靠在旁边,从楼梯旁摘下一朵金盏花。“我前夫有共同监护权,如果我反抗甚至是跟他打一架,法院最后的判决有可能会对他有利,那样的话,本可能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和他父亲在一起了。”
“这听起来根本并不公平。”
“是不公平,所以现在我只能劝本尽量开心一点儿。”
“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事情。”她笑了。“你无法理解的。”
“想谈谈吗?”
“不太想。”
蒂博的问题仿佛把气氛降到了冰点,还好这时本来到了走廊前。他浑身是汗,满脸通红,眼镜还有点歪。宙斯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
“嗨,妈妈!”
“嗨,亲爱的。你玩得开心吗?”宙斯在蒂博的脚前躺下来,舔了舔他的手。“宙斯可厉害了,你看到我们完抢球游戏了吗?”
“当然看到了,”她拉着本说,帮他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你看起来很热,去喝点水吧。”
“等会儿喝。我们可以留蒂博和宙斯一起吃晚餐吗? “
“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个。”
本把眼镜往鼻子上一推,却忘了自己的眼镜是歪的。 “我们今天晚上会吃墨西哥玉米卷饼,”本对蒂博说。“特别好吃,妈妈自己做的辣番茄酱”(译者注:一种用洋葱、番茄和辣椒做的调味辣汁,常浇于西班牙或墨西哥食物上)。
“我相信那一定很好吃。”蒂博非常中立地说。
“我们等会儿再商量一起吃晚餐的事情,”她帮本抖了抖衬衣上的草。“先去喝点儿水,别忘记洗手。”
“我想和宙斯一起玩捉迷藏,”本嘟囔着,“蒂博说我可以和宙斯玩的。”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等会儿再谈这些。”伊丽莎白说。
“宙斯能和我一起进屋吗?他也渴了。”
“让宙斯呆在外面吧,好吗?我们给他弄点水来。你的眼镜怎么了?”
她无视本的抗议,偷偷的转移了话题。“试试这个。”她弯下身子,仔细检查她的手工艺品,再把它们弯折,然后递给本。“很快的,试试。”
在本戴上的时候,眼睛期待的看着蒂博,希望蒂博可以给点儿反馈,但蒂博假装没注意到反而摸了摸躺在身边的宙斯,伊丽莎白往后靠,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真好看!”,她说。
“好吧,”本不情愿地承认,走上台阶,拉开纱门,砰的一声关了门。当他走后,伊丽莎白转向蒂博。
“他觉得我让他丢脸了。”
“妈妈都是这样的。”
“谢谢你,”她用嘲讽的口吻说。“本刚刚说的和宙斯一起捉迷藏是怎么回事? “(译者注:这里嘲讽是因为之前伊丽莎白警告过蒂博要和本保持距离。)
“”哦,我们在小溪边的时候,我跟他提的。他当时问我宙斯能做什么,我就说了宙斯可以玩捉迷藏,当然,我们并不是一定要今晚玩。”
“不,没关系,”她说着,伸手去拿她的檬水,心里伊燃喋喋不休地辩论着,最后还是转向蒂博,“你愿意留下来吃晚饭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当然愿意,”他说,“我非常乐意。”
“只有墨西哥玉米卷饼哦,”她强调说。
“我听到了,谢谢你,墨西哥玉米卷饼听起来像一种款待了。”他笑了笑,站起来。“但是现在,我先带这个家伙去喝点儿水,他可能也饿了,你介意我从狗窝里给他弄点吃的吗? ”
“当然不介意,那里有很多,昨天有人刚刚卸下了一堆袋子。”
“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是长发飘飘的流浪汉。”
“我以为他是一个有大学学历的老兵。”
“差不多的。”她拿起眼镜,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本是不是洗手了,他经常忘记,等会儿见。”
在狗舍里,蒂博给宙斯盛满了水喝狗粮,然后在一个空的笼子里坐了下来,等宙斯吃完。宙斯先是喝了一小口,然后吃了几口狗粮,偶尔看看蒂博,仿佛在问:“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吃东西?”蒂博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说话,宙斯就会吃的更慢。
他起身检查了其他的狗舍,尽管伊丽莎白说她已经检查过了,但他还是想确保其他的狗都有水喝。它们的水够喝,他经过时也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很好。蒂博把办公室的灯关了,锁上门,然后才走去伊丽莎白的家里。宙斯在他身后,用鼻子嗅着路。
在门口,他示意让宙斯卧下不要动,然后拉开纱门。 “伊丽莎白?”
“进来吧,我在厨房。”
他走了进去,来到厨房。伊丽莎白戴着围裙,站在烤箱旁,烤着牛肉碎。在她旁边的柜台上放着一瓶开着的米切罗勃淡啤酒。
“本在哪儿呢?”蒂博问道。
“他在洗澡,等会儿就下来了。”她在牛肉碎上加了一些包装好的玉米饼调味料和水,然后洗干净手,在围裙的前面擦干,顺手拿起啤酒。“你想要喝吗?我总是在吃玉米卷的晚上喝啤酒。”
“来一罐吧。”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了他。“我只有淡啤酒。”
“谢谢。”
他靠在餐桌上,打量起厨房,这让他想起了他租的房子,有橱柜、不锈钢水槽、旧电器,还有一间小餐厅,就在窗户旁边,但这里似乎好得多,因为有一个女主人打理着家,餐桌上有一瓶装着鲜花的花瓶,一碗水果,窗户也恰到好处,格外温馨。
伊丽莎白从冰箱里拿出一些生菜和西红柿,还有一块切达干酪,放在柜台上。她跟着青椒和青椒 洋葱,把整块肉都搬到肉铺里,然后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把刀和奶酪刨丝器。她开始切洋葱,她的动作迅速而流畅。
“需要帮忙吗?”
她看了看他,有点儿惊讶。“别告诉我,除了训练狗,修理汽车,做一个音乐家,你还是一个专业的厨师。”
“我没有那么厉害的,但基本的事情还是能干得来的,毕竟我每天晚上都做晚饭。”
“哦,是吗?你昨晚吃了什么?”
“小麦面包做的火鸡三明治和泡菜。”
“前天晚上呢?”
“小麦面包做的火鸡三明治,没有泡菜。”
她咯咯笑了。“你做的最后一顿热饭是什么?”
他假装绞尽脑汁地想。“嗯…周一做的热狗和豆子。”
她假装惊讶。“好吧。你是怎么在磨奶酪的?"
“磨奶酪我可是个专家哦。”
“好,”她说。“在那里的碗橱里有一个碗,在搅拌机下面,不需要磨太多。本通常吃两个墨西哥卷饼,而我只吃一个。然后再磨点儿你要吃的那一份就好了。”
他把啤酒放在柜台上,从碗橱里取出了碗。然后拿到洗碗池去洗手,打开那块奶酪,偷偷地瞥了伊丽莎白一眼。洋葱切完了,她已经开始切青椒了,然后是番茄。她的刀工简直炉火纯青,刀平稳地在她手下舞动着。“你切东西好快啊!”
她的回答丝毫没有打断她切菜的节奏。“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梦想着开一家自己的餐厅。”
“什么时候?”
“十五岁,在我生日那天,我甚至要了一把金厨菜刀刀做生日礼物。“
“你是说那个曾经在晚间电视节目上登广告的那个?广告上说可以用来切易拉罐的那种?”
她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你真的有一个?”
“就是我现在正在用的刀。”
他笑了。“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真的买了一个。”
“现在你知道了,”她偷偷地看了看他,“我曾经梦想着在查尔斯顿或萨凡纳开餐厅,写自己的烹饪书,做电视节目。我知道我一定是疯了,但不管怎样,我那个夏天一直都在练习我的刀工,我尽可能快地把我能切的所有东西都切成块,直到我像广告上的那个家伙一样快。我拿着特百惠碗,每天都去菜园摘西葫芦、胡萝卜和南瓜。这让奶奶有些抓狂,因为这意味着我们每一天都要吃夏日乱炖。”
“夏日乱炖是什么?”
“就是把所有的东西混在一起,然后放在面条或米饭上。”
他微笑着把一堆磨碎的奶酪移到一边。“然后呢?”
“夏天结束了,我们的蔬菜吃光了。”
“啊,”他笑着,心想一个人怎么能穿着围裙还看起来那么漂亮。
“好的,”她说着,从烤箱下面拿出另一个锅,“看我快速做辣番茄酱。” 她倒了一大罐番茄酱,然后加了洋葱、辣椒和少许塔巴斯科辣沙司,还有盐和胡椒。她把它们搅拌在一起,然后把材料都集中在罐子中间。
“你自己的配方?”
“奶奶的。本不喜欢太辣的东西,所以这就是她想到的。“
磨完奶酪,蒂博重新包装了剩下的奶酪。“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什么了。我只要再切一些生菜就行了。对了,还要把贝壳烤熟,我要给肉淋点儿莎莎酱。”
“要不我处理贝壳吧?”
她递给他一个烤板,然后打开烤箱。“你把贝壳稍微摊开一点就好。和本一共吃三个,你要吃几个就拿几个,但现在还不要把它们放进去,我这边还得几分钟,本喜欢吃刚从烤箱里烤出来的贝壳。”
蒂博按伊丽莎白说的把贝壳摊开在烤板上,这时她也刚好切完了莴苣。她在餐桌上放了三个盘子,又拿起她的啤酒,朝门口走去。”出来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蒂博跟着她走了出去,走到露台时突然停住了。整齐低矮的树篱环绕着整个庭院,地上全是嵌着鹅卵石的小路,交织在几个圆形砖砌成的种植园,每一个种植园都有山茱萸树守护着(译者注:山茱萸先开花后萌叶,秋季红果累累,绯红欲滴,艳丽悦目,为秋冬季观果佳品),在院子的中央坐落着一个三层的喷泉,供养着一个巨大的锦鲤池塘。“哇,”他低声说道。“太漂亮了!”
“你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庭院,对吧?这里确实很壮观,尤其是春天。每年奶奶和我都会种上几千株郁金香、水仙花和百合,杜鹃花和茱萸花开败之后就陆陆续续开花了。三月到七月,这个庭院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看到那里了吗?篱笆墙后面。”她指着右边说,“那里种植了无公害蔬菜和各种名贵药草。”
“奶奶从没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奶奶肯定不会跟你讲的,因为这里是她和爷爷一起建的,这里就像他们的秘密花园一样。狗舍在那边,他们想把这里变成一片绿洲,在这里他们可以逃避生意、狗、业主、甚至他们的雇员。当然,德雷克和我,本和我,我们也会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爷爷奶奶打理这里,这才是爷爷真正擅长的一件事情。爷爷去世后,奶奶决定把这些没有好都留在爷爷的记忆中。”
“太不可思议了,”他说。
“确实是,当我们还小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美,直到我们种植了些植物,我们平常也不允许来这里玩的。我们所有的生日聚会都在外面的草坪上,就在房子和狗舍之间。这就意味着,每次生日聚会之前的两天,我们必须把所有的狗狗粪便都挖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人踩到了。”
“狗狗的粪便绝对是一个派对终结者——”
“嘿!”厨房里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哪里?”
伊丽莎白听到了本的声音。“在这里,亲爱的,我正在带蒂博先生参观庭院呢。”
本走到外面,穿着黑色T恤和迷彩裤子。“宙斯在哪里?我已经准备好让它找我了。”
“我们先吃饭,吃完后再晚捉迷藏。”
“妈妈…”
“天黑了确实更适合捉迷藏,”蒂博插嘴说。“那样的话,你就真的可以藏起来了,这对宙斯来说也会更有趣。”
“那天黑之前你想做什么?”
“听娜娜奶奶说你会下象棋。”
本持怀疑态度问,“你知道怎么下国际象棋吗?”
“也许不像你那么好,但我知道怎么玩。”
“那好。”本抓起蒂博的手。“嘿,你刚说宙斯在哪儿?”
“在门廊外面。”
“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吗?”
“你得先把餐具摆好,”伊丽莎白吩咐他说,“你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晚饭差不多准备好了。”
“好吧,”他转过身来,“谢谢。”
当本跑开的时候,伊丽莎白靠近蒂博,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别忘记摆餐具!”
本倏地一声停住了,他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三个叉子,然后像一个在拉斯维加斯的商人一样把它们扔到桌子上,接着是放在伊丽莎白之前摆好的盘子。总之,在他出去之前花了不到十秒钟,而且很明显摆的乱七八糟的。本跑出去后,伊丽莎白摇了摇头。“在宙斯来到这里之前,本曾是一个安静、随和的孩子,他以前喜欢读书学习,现在他只想和你的狗一起玩。”
蒂博露出很愧疚的表情,“对不起。”
“别道歉,实际上我有点儿……冷酷的像后妈,但看到他和宙斯玩得很开心,我也就很高兴。“
“你为什么不给他养一条属于自己的狗呢?”
“以后会养,但是现在,我要先全心照顾奶奶。”她喝了一小口啤酒,朝屋子里点了点头。“我们去吃晚饭吧,我想烤箱应该准备好了。”
回到屋里,伊丽莎白把烤板放进烤箱里,在牛肉上倒了些莎莎酱,在碗里搅拌均匀,端上餐桌,顺便拿了一些餐巾纸,蒂博整理了餐具和盘子,端来了奶酪、生菜和西红柿。当伊丽莎白把啤酒放在桌上时,她的自然美又惊艳到蒂博了。
“你去叫本来吃饭,还是我去?”
他强迫自己转身离开。“我去。”他说。
本坐在前廊上,轻柔地抚摩着喘着粗气的宙斯,从前额到尾巴。
“你把他累垮了。”蒂博特说。
“我跑得很快。”本同意蒂博的话。
“准备好吃晚餐了吗?晚餐都准备好了。”
本站起来,宙斯抬起头来。“留在这里,”蒂博说。宙斯的耳朵耷拉下来,好像在受罚似的。但当本和蒂博特走进房子的时候,他还是低下头留在那里了。
伊丽莎白已经在桌旁坐好了。本和蒂博一坐下来,本就开始用调味牛肉来自制墨西哥玉米卷了。
伊丽莎白说:“我想多听听你在全国各地徒步旅行的事情。”
“我也想听。”本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勺莎莎酱。
蒂博拿了一张餐巾,铺在腿上。“你想知道什么?”
她擦擦嘴,“为什么不从最开始讲起呢?”
有那么一瞬间蒂博想告诉他们真相:是因为在科威特捡到的一张照片。但他不能告诉他们这一点。所以他从一个寒冷的早晨讲起,他跨上背包,从路肩(译者注:路肩指的是位于车行道外缘至路基边缘)开始徒步。蒂博告诉他们他所看到的一切,为了本喜欢听,他详细地描述了他所遇到的所有野生动物,并谈论了他遇到的一些很有意思的人。伊丽莎白似乎意识到,他不习惯谈论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所以每当他似乎没有话可说的时候,她就会问他一些问题。从那以后,她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大学的事,当本得知坐在桌旁的那个人实际上是挖出尸体研究骨架时,她被逗笑了。本还问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你有兄弟姐妹吗?没有。你做运动吗?做,但是很一般,不是很棒。你最喜欢的足球队是什么?当然是丹佛野马队。当本和蒂博聊天时,伊丽莎白饶有兴趣地跟他们交换了意见。
随着夜幕的降临,夕阳斜射透过窗户,厨房变暗了。他们吃完饭,本就找借口出去找宙斯玩了。蒂博帮伊丽莎白清理桌子,把没吃完的东西、盘子和餐具放在洗碗机里。伊丽莎白又打开了第二罐啤酒,平常她不会喝两罐的,在他们逃出厨房的热气打算到外面乘凉之前,又给了他拿了另一罐啤酒。
在门廊上,空气明显凉爽起来,微风吹动着树枝上的树叶,本和宙斯又玩了起来,本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伊丽莎白倚靠在栏杆上,看着她的儿子,而蒂博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盯着她的方向看。他们俩都不觉得有必要开口说话,蒂博慢慢吞吞地喝着啤酒,多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