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栏丨湖南诗人默石
追踪
借我一支望远镜
我追踪我自己，我追踪
即将消散的力
我追踪踏过额头的一匹马
我追踪踩上水面的爱情
我追踪有与无
我追踪被通辑的历史
我追踪已消失的未来
我追踪被麻药欺骗的痛感
……
空荡的大地上
我一直追踪，也被追踪
有人操着家乡口音谈着远方
远方借着光线，挡住了镜头
近年来，我与一个
同样的梦互相磨损
生活早呈不规则图形
却永远计算不出它的面积
两行平行的日子
形成体内的铁轨
一列火车，将崭新的世界驮进
我寂冷的眼
有时，仅须一滴温泪，就能让
它锈迹斑斑
二胡吟
从一个音符上出走
来到事物的背面
漫长的夏天，像竖起的木梯
一不小心，竟踩进了低音区
心里撑起的旧茅屋
瞬间粉身碎骨
我抱紧胡琴，坐进
午后的阴影部分
看满天雨雹砸疼了归路
风雨中，草味溅起
继而崩脆
谁掂量过晾衣绳上，几只蚂蚁的
宿命与去处
谁折叠过蚯蚓的哭声
小路上的积水，刚荡开潮波
又拼命复合.....雨滴不绝.....
从门前荆棘里，撤出的花香
湿漉漉的，稍稍一拧
或漏洞百出，或遍体鳞伤
一对调好的琴弦
搭成载满故事的两岸
我们，恍若都生活在琴弦之间
一边四海为家，一边练习漂泊
马尾运筹握帐
空洞的琴筒里，装满远方
我把一个颤音，留给了故乡
月下
题为月下，此时无月
我的魂魄，在夜里出差
喘气声中欠债累累，经过换算
约等于古代的
一壶好酒，五斗大米
抓起一把夜色，捏造一个月亮
风瓦解着风，时钟的敲击
与腕上脉搏从此结为知音
躲进仇人的眼角，偷偷磨刀
挑破一片月光
背面就暴露一座荒原
屋檐上的夜猫，替屋檐下的我
叫出了卡在喉管多年的爱情
此时，春意烂如瓷片
被沾满月光的一双手擦亮
影子因为幽暗，是隐藏疼痛与鲜血的
唯一天堂
不饮酒，不舞剑
我的英雄气概，被一只海贝珍藏
千百年后
民间疾苦种进沙滩，天上月光夜夜施肥
大浪，在纸上放肆翻卷
一场真相，在历史的沟渠里
预备百川东到海
你说，你的儿女情长，于马尾落草为寇
我至今忧国忧民
看清命相，在水陆相接处
正进化成半鱼半人
救赎
守着自己，像守一方边疆般荒凉
马蹄占据不了大地，却可踏遍山河
秋夜比流水狡猾，我望到
满天钉子，黄锈闪闪，觉得浑身疼痛
森林之中，诗人正用笔钻木取火
冷吗?冷吗?冷吗?冷原来是个动词，发源地
只位于一双眼睛
我本该由此沉默。只朝生存里
注一针麻醉剂
水面之上，谁用斧头
劈开了水底的春天
我体内无数只小船，被某种情义掀翻
无数个自我从此在我体内落难
渐渐觉得，每当躺成一座荒原
就能站在自己的左肩，一边撒网
一边将自己救赎
活完了前六个月
七月是一年中的一匹野马
远方的风，抽打的是骑马人的后背
早预料到所有影子，
将被一束阳光挤岀局外
转身，像道数学公式写进了流年
这些支架式的日日夜夜里
月光减轻了黑夜吗？
刀刃削损了磨石吗？
雪花灿熳了严冬吗？
我在一条街头闲逛至今，透过
混乱的街灯看见
人间巨大疾苦，装进乞丐的半个碗里
小如几枚铜钱
作者简介：
默石，原名黄伟，男，90后，民间平凡写者，《湿地》诗刊编委，已发作品多篇。自幼爱文学二胡，喜读书吹笛。湖南张家界人，打过工，现于故乡村小教书。此生仅愿沉寂守护诗心，不喜凑热闹。
（稿源：青年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