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系统提示】杀手榜单第10名杀手被杀。
【系统提示】杀手榜单第9名杀手被杀。
【系统提示】杀手榜单第8名杀手被杀。
……
【系统提示】杀手榜单第4名杀手被杀。
助手Jo望着电脑屏幕,张了二十多分钟的嘴如今都还没合上。
才短短两个多小时,潜伏在各处的榜单前十的几名精英杀手就这样被灭了!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头儿,这个……”
身旁坐有一个身姿娉婷的小姐,眉间暗藏一味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朱唇柳眉,煞是好看。
冷凝霜双腿自然地交叠着,摇晃着红酒杯,红唇上扬,抿了口红酒,“有意思。”
“新来的总令官大人果然有趣得很。”
“总令官?!您是说C组新派来的总令官?”Jo睁大眼睛,“不是说死了吗?”
她继续轻晃着高脚杯,不屑地叹道:“人家是总令官,精英中仍万里挑一的精英,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Jo不敢相信,一本正经地坐到电脑前,“我要查查这个总令官的来历。”
“不用查了,他和我一样,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你是顶级黑客,也破不了。”
半个钟头过后。
Jo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好吧,我放弃了。”
冷凝霜轻笑。
“现在我们怎么办?”Jo担忧地看着她,总不能任由情势这样发展吧。
她挑眉,“不是停止了吗?”电脑上不再出现杀手被杀的消息。
“这是为什么?”
不等她得到答案,冷凝霜起身,拿起椅子上的白色风衣,衣袍一挥,她便踏着白色高跟长靴,刹那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C组是一个专门猎杀杀手的精英组织,而从上级派来指挥C组的人就叫做总令官,也是此次受命除掉杀手榜单第一名的冷凝霜的总令官。
是夜。
她如同趁夜游行的鬼魅,在昏暗中穿梭,突然远处有星点亮光,她直奔那儿去。
翻窗而入。
就在冷凝霜双脚刚刚落地之时,房间里的灯被人打开,一片亮光,她不适应地阖了一下眼。
下一刻,额头上触到的冰凉让她心头一颤,是枪!
她抬眼望去,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面孔仿佛晕染不出丝丝人情味。
“你好啊,总令官大人。”她处变不惊,眸中带笑地打了声招呼。
或许她直接应该说,你好,季潼宇。
季潼宇嘴角勾起邪魅的弧线,“你好,杀手小姐。”说着食指慢慢地将扳机扣下几毫。
杀了她,他就可以回到总部,并且立下大功,可以坐稳这个总令官的位置了。
两人就面对面地站在书房的两排书架间静默着。
半晌,季潼宇放下了枪。
“不怕我杀了你?”“你除掉那么多杀手不就为了引我来见你吗?初次见面,怎会动枪呢?”
话音刚落,季潼宇又用枪指向冷凝霜,她轻笑,不以为然,悠悠地边走边说:“初次见面,不带我参观一下吗?或者请我喝杯红酒怎么样?”
他再次放下枪,不解,为何她如此从容淡定。
“红酒没有,咖啡要吗?”“哦,不好意思,我从不喝咖啡。”
冷凝霜就在季潼宇的眼中将他的中型别墅随意参观了一番,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中显得格外突兀,时轻时重,时快时慢。
他静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直持枪的手却垂立不动。
最后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将那把白色手枪好好地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同样坐下。
“优秀的杀手总能感受得到猎物的气息。”
两人就此沉默。
冷凝霜喝了半杯水,便觉得无趣要走了。
她拿起了那把白色手枪,精致的枪仿佛为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而生,格外称手。
“不错,好枪。”随即持枪往上,扣动扳机,锐利的子弹击碎了水晶吊灯上一颗如黄豆般大小的水晶装饰。
“如果你想杀我,请让我自愿。”
“是吗?”
冷凝霜把枪还给了季潼宇,然后又翻窗出去。
就在她跃出去的那一瞬间,一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地打碎了她耳环上的一颗珍珠吊坠。
他眼看着毫无留下之意的背影,慢慢垂下拿枪的手。
刚才那一枪,本来瞄准的是头,却偏了一寸啊。
二
阴雨绵绵。
路上的行人都撑着伞,悠然自得,仿佛都不舍错过这朦朦胧胧的城市美景。
季潼宇撑着一把墨色雨伞,平静地走着,不作声色地瞥一眼,突然拐进一个人群密集的小街里,快速在人海中穿梭。
忽然也有几个穿着便装的人收起伞,连忙追赶上去。
他被跟踪了。
熙熙攘攘中,季潼宇的手突然被一片温暖牵住,惊讶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用力推进了一辆车里,车门飞快地被关上了。
他透过车窗看见一个撑着墨色伞,和他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
一个身影,不禁让他瞳孔放大,冷凝霜!
他紧握住把手,刚要开门,却是一顿,干脆握住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快速驶向她跑的方向。
她……为什么?!
开了一段路,不见她踪影。
季潼宇深知跟踪他的人是些什么角色,难道她……
蓦地车门打开,冷凝霜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响指一打,“搞定!”
“快开车,我怕会惊动更多的人。”
他在望着前方的路之余,还不时转头看几眼她。
只见她脖子动脉处有一丝细小的血痕,他一看便知那是由专制刀片所伤,如果伤口再深些许,一定会血流不止。
突然车停下了。
冷凝霜不解地望向身旁的人,一双寒若冰霜的目光却令她呆若木鸡。
季潼宇直直盯着她的锁骨处,三片刀片,插在她的血肉中,粘稠的血液染红一片雪白的皮肤。
“去医院!”“不行,那些人知道我受了伤,也许会看守住附近的医院。”
他只好开车带她回家,在家里找到紧急药箱,为她拔掉刀片,上药,包扎。
以前她受伤时自己给自己医治,从未像这次那样疼。
在此之间,他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要帮我?”
她也只答了一句话:“因为你活着,哪天我要是想死了,可以来找你。”
他没明白这句话,只静静看着她。
一生之中,又有几人肯如此相付,哪怕不是真心好意,却也有人在你身上付出值得。
三
“你在这儿做什么?”两人同时问。
冷凝霜坐在窗框上,一身白色风衣和白色高跟长靴,季潼宇却是一件黑色衬衫,两人相对,却皆是不染浊尘。
“这个问题应该你来答。”他在现在的一栋空落的别墅里。
这里的主人是一位身价过亿的富翁,却在两天前被杀手暗杀了,了无痕迹。
上级不能姑息这件事,便派季潼宇来查。
她跳下窗,“我无聊,跟着你来玩玩。”然后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这栋房子没有留任何痕迹,说明人是被狙击手击杀。”
“房子里没有留下任何存款钱财,说明杀手是为了钱。”她看了几眼就果断地判断出。
“是你吗?”他带有几分狐疑。
她不屑轻笑。“你觉得会吗?”
一转身,发现他正拿着枪指着自己,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们各自的身份。
冷凝霜笑了,不似初见时自信的笑,而渗透出了绝望。
季潼宇,你还是要杀我。
刹那枪声一响,子弹从她耳边擦过,打中了他们身后的人。
季潼宇拉着冷凝霜就跑下楼,“我们被人盯上了。”
他们刚冲到大门口,她的高跟鞋踩到一块石砖,“咚”的一声,下面是空的。
不对!那里埋有东西!
她拉着他飞奔,然后抱住了他,护在他身前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凝霜,你……”
“轰”的一声,炸弹爆炸,震耳欲聋,冷凝霜眼前昏暗,晕厥了过去。
月光溶溶,洗浴着窗外的事物,唤醒了尘封的旧梦。
梦一场,醒来。
冷凝霜躺在床上,环望着这个陌生的房间,长吸一口气,被褥间,暗含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的房间和他的床。
她嘴角扬起弧线。
这时门被轻轻打开了,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醒了?耳朵没事吧?”“没事,还能听得到你说的话。”她慢慢坐起,“枪声炮声听惯了,耳朵的承受能力自然也强了许多。”
季潼宇似乎疲惫许多,倚着门框,眼眸半阖着。
“你除掉了那些余孽?”她看见他眼中,除了疲惫和平静,还有一味没有褪尽的戾气。
她料想一定有些人知道了季潼宇的身份,所以想要除掉他。
“嗯,早点让那些人消失,好早点得会儿清净。”
他揉了揉眉心,刚要走出去,一顿,“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那你还会杀我吗?”
季潼宇惊愕,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开口,“会,我立过军令状,哪怕你对我有恩,我也会杀了你。”
她愣了片刻,突然冷凝霜笑了,没有束缚的笑肆意地带着失落与绝望充斥着整个房间,不知不觉下起了蒙蒙烟雨,使她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雾。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我无怨无悔。”她平静下来,默默注视着他。
“你现在受了伤,我不会趁人之危。”
季潼宇走了出去,蓦地他脚步一顿,又迅速回到房间,窗户打开了,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而床上的人已然不见。
走了?走了。
一声叹息,他走到客厅,倒了杯凉开水,刚要喝,却见杯沿还留有一瓣唇印。
这是初次见面时她用过的杯子。
回忆中他不觉将他的唇轻轻印在了唇印上。
离限定期限还有半个月了,冷凝霜,你不死,死的就会是我啊。
但他心软了,本来他解决掉冷凝霜应该是一枪一秒一瞬间的事,可他一次又一次任由开枪的机会擦肩而过。
此生注定要负你吗?
四
某天,孤儿院里。
季潼宇提着许多的水果走在孤儿院,一群小孩子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围着他,嬉皮笑脸的,溢满了童真。
“哥哥!”无数可爱的孩子喊着,他蹲下,把那些水果都分给每一个小孩子,“把水果去洗洗就可以吃了。”
“谢谢哥哥!”孩子们笑着,追逐打闹般跑开了。
季潼宇望着孩子们,粲然一笑,那一笑,如同融化了碧湖薄冰的春日暖阳。
“你笑起来真好看。”
闻此声,知何人。
他一愣,慢慢站起转身,果然是她。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在此之前明明在人群中将冷凝霜给甩掉了,怎么她又找到他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她仿佛忘记了曾经的旧事,不计前嫌地想和他重归于好。
他蓦然察觉,往自己身上一番察看,便在衣领下发现了一枚跟踪器。
他摘下,丢给了她。
冷凝霜吐吐舌头,转而又说:“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善心大发,你经常来孤儿院吗?”
“嗯。有时我也会资助一些孤儿院。”
“你有那么多钱?”问完她又自问自答道:“也是,你是总令官,怎么会缺钱呢。”
“我只是刚刚接手总令官这个职务,不会有多少钱的。”
“哦?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隐隐的,他察觉到了试探的意味。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冷凝霜挑眉。“那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
“杀了我,上级会奖给你多少奖赏?”她迎着晨阳,一脸安详。
季潼宇摇摇头。“真不知?”“嗯。”
“哎,我跟你说,我的命要是不值个十几亿以上,那你就白杀了知道吗?”
他轻笑,“你的命有那么值钱吗?”
“怎么没有!”她大声地说,“第一杀手唉!”
季潼宇沉默了。
“算了算了,大清早的,我还没死呢,就不谈这个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冷凝霜迈着轻盈的步伐转身就离开。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腰间,才发现,那把白色的手枪已经被拿走了。
他对她已经越来越没有了防范之心。
冷凝霜走出孤儿院,正好碰到助手Jo。
“找我什么事?”“我查到了总令官了,应该是一个叫做季潼宇的人。”
她心一紧,“你确定?”
“应该没错,而且我已经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当地的杀手了。”
什么?!
她惊愕地看着Jo。
那些杀手或明或暗,要除掉绝非易事,那么就只有季潼宇离开这个地方才能脱离危险,而他的任务没有完成怎会离开。
他的任务又偏偏是除掉她啊。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下结论,你回去再做一番调查吧。”
冷凝霜的心里渐渐渗透着凉意,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五
那天,冷凝霜中枪了。
还有四天,他的任务期限就到了。
她担忧着,害怕死去,又害怕没死却又失去。
突然阳台外传出一点声响,她以为是他来了,连忙拉开窗帘,没人。
寒意瞬间涌入心头,不好!
下一秒她连忙转身就跑,只听见窗户破碎的声音,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肩膀,她倒地,头撞到了地板,晕了过去。
醒来时,子弹已经被人取出,伤口也包扎好了,她又躺在了那张床上。
“潼宇,潼宇……”她唤着,却不闻回应。
最后,她调息片刻,拿着那把手枪,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里,Jo倒在地上,一把手枪指着她。
冷凝霜捂着伤口,看着地上这个骄傲又倔强的她,“是你向我开枪的吧。”
Jo不语。
“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黑客而已,原来你还会玩狙击。”
“哼,你不也隐瞒了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你知道了?”
“花了三天查出来,可惜还是晚了。”
冷凝霜垂下拿枪的手,“为什么?”
她偏头,倔强地说:“你自己清楚。”
“因为我的身份吗?”
Jo不说话,默认了。
冷凝霜垂眸,“你也陪了我三个多月,我是不会杀你的,哪怕……”她转身走离,“你在我背后用枪指着我。”
Jo的确用枪指着她的后背,但Jo最后还是没有开枪。
半夜时分。
忽然传出一点动静,季潼宇本能地醒来,刚开灯,一人便扑在了他的怀里。
冷凝霜全身无力地依偎在怀里,衬衣已经被伤口处的血染红了一片。
“你的伤!”他想下床帮她重新上药包扎,却被她牢牢抱住,难以动弹。
季潼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怀中疲乏得合眼的人儿。
“我以为你走了。”
她含笑,“我什么时候又离开过你。”
是啊,一直以来,其实她都在暗处默默跟着他,从未长久地离开他。
“那你为何又要回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不怕死,只怕不能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那你希望死在哪里?”
冷凝霜又抱紧了几分,“这里。”
这里,就死在,他的怀里。
“凝霜,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她笑着,双手抚上他的脸颊,用手指勾勒着原有的轮廓。
“你是季潼宇,我深爱着的季潼宇,就算知道结局是死也会让我不顾一切去飞蛾扑火的季潼宇……”
一片灼热封住了她的唇,深远而绵长,仿佛暂停了匆匆流逝的时光。
这一吻,让她觉得此生已无憾,以至于让她最后愿用生命去守护她此生的唯爱。
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冷凝霜也消失了。
六
冷凝霜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季潼宇一心的惊惶,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却不见她的踪影。
耳边一直回响着在他昏迷后即将醒来时她在耳边悄言的一句话:“你不会死的,要好好活着。”
直觉告诉他,她跑到C组去为他复命了。
季潼宇快速地赶到了C组。
“冷凝霜呢?”他问C组的一位长官,“你是说杀手榜单首位的那位女杀手?”
他点头。
长官大笑道:“你说你是走了什么大运了?人家杀手居然自投罗网来了,我相信上级一定会记你大功一件!”
“我是说她现在在哪!”季潼宇吼道。
长官愣了愣,又笑着说:“别那么心急,现在她应该在草坪那儿正准备枪决了呢。”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草坪那儿,冷凝霜从容地站着,面对着远处对准她的枪口。
“枪决时间到,预备——”“住手!”突然季潼宇冲过来,一脚踢开开枪的人。
旁边的人见是总令官,便也不动,听候指令。
他解开了绑在冷凝霜手上的绳子,拉住她的手,“和我走,我们谁也不要死。”
她眼前突然一黑,腿软地瘫坐在地。
“凝霜。”他刚要把她抱起,她却双手紧紧环抱住了他。
“潼宇,别冲动。”
“你要我怎么不冲动!快走!”
她哽咽了一下,“有人如此不顾安危,真心相付,此生无憾。”
“其实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会死。”她笑着,眼里的雾化作了水划过脸颊。
“我本就欠你一条命,如今就当还你。”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第一杀手,我和他们解释,或者跟我走,我一定能带你闯出去!”
她摇摇头,“杀了我,你就是真真正正的总令官了,不用像以前那样躲避追杀,也不用冒着危险去暗杀别人得到钱财去帮助孤儿了。”
他惊诧,“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若能将千言万语说尽该多好,恐怕要一辈子吧。”顿了顿,“其实我叫慕初心。”
她含笑,抬头,一连几天都是阴雨潮湿的天气,如今,天晴了。
她痴痴望着蓝天,“万里晴空好美。”
一声枪响,死亡的气息从她眉心的血孔蔓延至全身。
季潼宇茫然,绝望。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无声了,只有枪响在耳边回响。
冷凝霜悄无声息地将他腰间的手枪拿了出来,短短一瞬间,又由生及死,如愿以偿地死得其所。
“凝霜!”季潼宇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怀中的凝霜依旧唇角带笑,但弹指一挥间却已物是人非。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总令官啊,第一杀手也不是你,而是我啊!”
季潼宇将她渐渐冰冷的身躯埋在自己的怀里,两滴眼泪顺着凝霜的青丝又滑到了地上。
从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