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毕业,独自一人闯荡陌生的城市。那天,第一次领了薪水。于是,决定好好犒劳自己。
逛完超市,吃过晚饭,走在傍晚的余晖中,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惬意。
忽然,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颤崴崴地向我走来。他们走到我面前,女的用我很难听懂的带着方言的口音说:“姑娘,我是从外地来咱闺女家玩几天的,可是人生地不熟,这会迷路了,您能带我们找找吗?”
男的顺手递给我一张纸条,推推他的老花眼境:“咱闺女住这,你认识吗?”
具体地址我不会,但那条街我是知道位置的。于是我说:“具体不知道在哪,但我知道那条路就在附近,要不我带你去吧。”
于是,我带着他们兜兜转转来到那条路。对他们说:“那条路就在这了,你们再自己找找看吧。”
“这里我记得了,闺女家就在前面了。谢谢你呀,真是个好姑娘。”那爷爷说道。
我刚要走,那奶奶开始轻轻地呻吟,蹲下身子,一边用拳头捶小腿,一边说,年纪大了真没用,走一会就脚疼得不得了。
老爷爷见状,忙用力地把她扶起来。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我说:“反正也不远了,要不我也跟您一起扶吧。”
“你真是个好姑娘,好人会有好报的。”爷爷跟我一边扶着奶奶,一边感激地说。
(二)
我们往巷子里走去,巷子越深人越少。老爷爷指着一扇虚掩的门说:“姑娘,就到了,就是那里了。”
快到门口,我想着怎么回去搭配新买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使劲把我往屋里狠狠推了一下。我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用力地摁倒在地。来不及挣扎,我就被捆绑了手脚。嘴巴也被塞了毛巾。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屋子很暗,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闻到一股股恶心的烟味和房间的嗅味。
他们用浓重的方言交流,我听不明白。只觉得头有点晕。夜里迷迷糊糊地,似乎被拖上一辆面包车里。然后,车子开了很久很久。
(三)
我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车子是停着的,车上没有人。
我艰难地坐起来,看看周围,貌似是在公路旁的服务区。
这时,一辆货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一位年轻的男司机准备下来。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拼命地用头撞车窗。开始他没在意。当他看到车里嘴巴被堵的我时,愣了好几秒。
然后环顾四周,蹲下来悄悄地靠近,试图开了开车门。
没想到车门居然被拉了条缝隙,他再轻轻拉大一点,再大一点,有了允许我出来的空间后。
他拿下我嘴里的毛巾,我虚弱地说了句救我。他迅速松绑后,顾不上停留片刻,开车离开了。
疲惫地坐在副驾上,看着他通红的脸,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和凝重的表情,我感觉到他的紧张。
(四)
货车不知道又开了多久,昏睡中被什么东西轻松碰了几下,我努力睁开眼睛。
他拿着旷泉水和饼干,示意我吃。
喝了几口水,终于有力气说出谢谢。
他看了看我,在我目光对上他的时候,他有点急促地把目光移开了。
“如果不嫌弃,要不你先在我家住下吧。”
虽然不乐意,但又能怎样。此时的我身无分文,四周是延绵不尽的山,也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
我不吭声,但想到自己的遭遇,佯装睡觉,闭着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五)
到他家天已经快黑了,低矮的瓦房,还算干净的小床,是我的第一印象。
也许是太累了吧。我倒头就沉沉睡去。
我醒来,已是白天。但昏暗的光线,分辨不出是几点。
过一会,他进来,递给我一套旧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将就下吧,我姐以前的。”
见我想起来,他走近想扶我,但被我拒绝了。我心里很乱,也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们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最后是他开的口:“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眼泪又在眼睛里打滚。
他默默出去了,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盆粥,上面飘着几片煎蛋和青菜。
他把盆子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也没说话。连同凳子一起移到我面前,又出去了。
(六)
我愿意走出屋子,已经是第三天。
那天,他照样把饭菜放到我跟前,又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我说了声“谢谢!”
他明显愣了几秒。但还是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也端着一只大碗进来,坐在我旁边的床上,认真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快,很快就吃完了。不走也不说话。等我吃完把碗筷放在凳子上的时候,问:“要不出来坐坐吧。”
于是,我跟着他出来。走到门口,阳光不是很猛烈,但久不见阳光的我,还是觉得头晕。我扶着门,说在这坐坐可以吗?
他便搬来一把小板凳,示意我坐下,还是不说话。
院子不大,有一棵大大的树,我叫不出名字。树下有个老人在喂鸡。一只猫在懒洋洋地晒太阳。
他跟老人说着什么,但用的是方言,我听不懂。
中午时份,回来一位阿姨,看似耕田回来。
(七)
我们还是几乎不讲话,还是在床边上各自吃饭。
那天,家里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走到床边用普通话自我介绍,是山娃他姐。哦,他叫山娃,好土的名字,我想。
那天,他姐说了很多,也大概了解了我的经历。
原来他姐姐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目前在城里教书,已成家。
她弟山娃,高考落榜,进城打过几年工。后来父亲身体状况愈下,他便考车牌,买了车拉货,偶尔跑跑长途,顺便照看父母。
但是,山娃话少,山里的姑娘也少。所以山娃成家的事一直是长辈们的一块心病。
后来,我吃饭的地方,从床上来到了那张小小的方桌,偶尔帮忙烧烧火,洗洗碗,但更多时候,我都是呆在床上。
(八)
那天,很晚了,山娃还在我房间没有离开。我问他有事吗?他说没有。
我要关灯睡觉了,他还是没有离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便说,有事?说吧,别憋着。
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妈想让他跟我一起睡。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我有想过,但是我还是想回家,回到我熟悉的地方。
我沉默,他关了灯,试探地在我身边睡下。我没有反抗,轻轻地背过身,开始胡思乱想。
夜很深了,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我也渐渐进入梦乡。
好几个夜都是如此,我们彼此相安无事。
期间,他试着过牵过好几次我的手,但我都狠心地抽出来了。山娃对我好,我知道。要感恩,我也懂,但我真的不甘心在这深山呆一辈子。
(九)
有个夜晚,很晚了,山娃都没有回来。我以为他跑长途去了。
睡梦中,感觉有动静,赶紧开灯。是山娃,我紧张恐惧的内心,瞬间平静了很多。
但是扑鼻而来的酒味,让我心身厌恶。挪到角落,侧身过去。
灯是山娃关的。我能感受到那股酒味越来越重。山娃试着拉我的手,我拒绝了。他又轻轻掰过我的身体,但我无动于衷。
借着酒劲,山娃翻身压了上来。脸也跟着凑了过了。他越来越激动,我虽然全力反抗,但无济于事。含着眼泪,任他亲吻。
他似乎也觉察到我的变化,慢慢变得温柔细腻。我开始无助地抽泣,越哭越厉害。
也许出乎他的意料,亦或许他也被吓到了。他犹豫了一再,还是停了下来,摸摸我的头发,帮我整理好衣服。走出去了。
(十)
第二天不见山娃,连续好多天都没见他了,估计是真跑长途了吧。
他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明显憔悴了好多。
那天睡觉前,他给我看了一幅话:一棵树,一只雁子从空中飞过。
他说他画的。他还说他想好了,他就是那棵树,而我就是那只雁子。他救我后没有把我送到公安局,其实是有私心的。他爸爸妈妈也非常喜欢我。甚至动员她姐姐跟我沟通。
但这些天他想了很多,虽然很喜欢我,但觉得不该太自私。他想通了,过几天带我去城里,送我回家。
我问他,他爸妈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到时再跟他解释。”
“不怕他们生气吗?”
“比起你的幸福,生一下气小意思。”
那天晚上,我们像老朋友,躺在床上聊了很久。
后来,我转身去抱他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我的手,拍拍我起身出去了。
(十一)
过几天,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们是手牵手的。因为,在二老眼里,他是带我去城里添几件漂亮的衣服。
他像个哥哥带着我上车,下车,买票,话还是不多。
在列车员让我排队进站的时候,他忽然拉住我,低声地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其实,对于他,谈不上爱,但还是有些淡淡的喜欢。
我走上前,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没想到,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依然是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好久,他才舍得松开。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用力抿紧的嘴角旁,有两行晶莹的夜体滑落下来。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