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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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方大得有些超现实。大黄蜂觉得他已经在幽暗的走廊里徘徊了一万年;方向感早就丧失在盘旋曲折的回廊与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但即便他对此地一无所知,他的脚却似乎自动晓得路线。

        他没有抗拒,任由自己游荡在看似无尽的隧道里,意识到可能正在做梦。周身感知器反馈回的迷蒙质感,视线轻微羽化的边缘——无不在提醒他,自己恐怕正困于某种梦魇。但当他抵达走廊尽头,踏进明亮光线中之时,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大黄蜂走进了古卡隆的角斗场。

        当它还用于角斗时,他从没来过,只从历史数据与音像文件中了解过一些蛛丝马迹,更别提亲眼见证战斗了。早在战火点燃整个塞伯坦之前,这里就弃用了。

        大黄蜂慢慢地走到角斗场中央,抬眼看向周围无数面目模糊的观众。他们激烈地欢呼着,一齐重重跺脚,韵律直击他的火种,直到芯跳被强制与这轰鸣噪音以同一频率共同震动。霓虹灯妆点的巨牌闪烁着。四周震耳欲聋。

        打从霸天虎首领的精神世界中逃脱之后,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重新经历威震天的回忆。救护车把这叫作“驳层反馈循环”,说很快它们不会再打扰他的充电。大黄蜂希望这尽早结束,因为威震天可没什么愉快的回忆。或至少,他从未见过。

        像是被他的念头召唤出来似的,威震天出现在了竞技场聚光灯的光环之中,咆哮着重击他的对手——一台比威震天本人还要高大的锈色野蛮TF。尽管占了体型优势,那机子却没能抢占任何先机。他重重跌倒在地,灰尘剧烈扬起。

        他们在肮脏的地面上扭打,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大黄蜂。群众的欢呼声愈发响亮。威震天抓住对手的头雕,一下一下地往地面上狠狠磕去,大黄蜂厌恶地意识到,威震天是在玩弄那个TF。他不仅要摧毁他,他还要慢慢地蹂躏,好让观众们大饱眼福。

        那台不知名字的机体也清楚这一点。他光学镜中的恐惧令人作呕,但他仍在坚持,决心是他仅有的一切了。

        大黄蜂没法把光镜从战斗上扯开。他想做点什么,好帮点忙,但他知道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能影响威震天的记忆。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大黄蜂没法甩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与几米外的死亡争斗无关,但就是不太对。他分明感到被谁看着,但这不可能不是吗?他才是观看者。

        花了几纳秒,心神不宁的侦察兵才意识到威震天真的抬起了头,正在盯着他。直直地盯着他!但是……威震天不可能看到他!他之前从没发现过他的存在!

        下一刻,大黄蜂的视野模糊起来。所有感官反馈减弱静止,不论是人群的噪音还是角斗士的粗声喘息。他因蓦然击来的眩晕感与汹涌的情绪而恶心:野蛮的胜利,狂热的骄矜,与他从未、从未感受到过的某种餍足。

        突然他就是威震天,他的手牢牢卡住另一台机体的喉咙。他直视着不断颤抖的光学镜,闻到了无可辩驳的能量液的腥味然后——然后简直可称作幸运的是,那个角斗士的火种熄灭了。

        一个芯跳之后,大黄蜂发觉自己跪在离威震天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摇摇头,试图理清处理器,却无法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威震天依旧盯着他,猩红的光学镜如同要烧穿他的火种。大黄蜂处理器中能闪现的只有“他现在还不该是红光镜的”。然后,人群欢呼雷动,威震天终于调转了目光,高高举起沾染能量液的拳头,陶醉在观众的呼喊声中。

        如释重负感淹没了大黄蜂的感知器,而他确定这全然是他自己的感情——他不再是角斗士关注的焦点了。在他生命的大部分历程中,大黄蜂已经认识了战争。他失去了很多朋友,也目睹过许多比刚刚更糟糕的事情……

        但刚刚的恐慌还历历在芯,简直使他芯神震颤。这不合逻辑……

        在大黄蜂能整理好思绪、平复狂热跳动的火种之前,一切又变了。明光刺眼的竞技场化为了一间阴暗的房间,全然静默,令人恐惧地宁静。

        大黄蜂四处打量。他身处某个卧室里,冰冷朴素,但正中央有一张很宽阔的充电床。这坚硬的家具很大,显然是为重型机体打造的,倾斜角度也异常陡峭,大概充电的时候会非常难受。

        大黄蜂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上面有人。

        他觉得那台一动不动的机体很眼熟——他震惊地发现这是声波,霸天虎沉默的情报官。他戴着熟悉的面罩,与大黄蜂那个时代的声波非常相似。

        纤细的机体平躺着,修长的手臂被紧紧绑在头旁边,绷得太紧了,导致他的背部护甲没法靠上充电床。大黄蜂意识到,这姿势一定很不舒服,甚至濒临痛苦。

        他知道声波是威震天最早的追随者之一。自从大黄蜂有记忆以来,他就已经在和威震天并肩作战了。这大概是个惩罚吧?但声波怎么会受到惩罚?难道说他前期并没有后来那样忠心耿耿?

        汽车人对声波的来历知之甚少。说实在的,他们对那台机体本身也知道得不多。他是一个谜,一个不怎么在实际战场上露面的霸天虎成员。

        大黄蜂靠得近了些,尽管他正目睹某些私密事物的感觉如影随形。不知怎的他觉得他不该在场,去目睹“这个”——管它是什么。但他没法控制住自己往前走的步伐,又凑近了一点。

        现在他才发现,声波的脖颈上还缠绕着一条闪光的锁链。链条已勒入金属,留下划痕;紧紧盘住细巧的颈部,让他更加无法动弹。大黄蜂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喉咙。

        如果这是威震天的又一段回忆,那么彼时声波入伙了吗?大黄蜂从没想过声波是怎么加入霸天虎的,但现在他的好奇心被唤醒了。也许这就是声波保持沉默的原因?战前他身上发生的某事?或者说......威震天对他做过的什么?

        某种亲近感,不请自来又不可否认,穿透了大黄蜂的火种。

        与此同时,没有迹象表明床上沉默的机体发现了大黄蜂。纤细的手指蜷起来,然后又伸直,是他难明外表下仍有生机的唯一标志。

        大黄蜂又踏了一步,像是被催眠了似的。坦诚地说,侦察兵现在很好奇。看到如此冷淡禁欲的TF处于如此脆弱的状态,有点难以名状地令人着迷。他从没离声波这么近过。

        大黄蜂靠得足够近了,可以看到微微弓起的机身上闪烁的LED光带。面罩没有亮,和他全身一样毫无反应,但大黄蜂能发觉他在轻微地,近乎不可察觉地颤抖着。

        “多美啊,对吧?”

        大黄蜂真的吓到跳了起来,一声小小的beep逃离了发声器。他惊慌地转身四顾,发现威震天正逼近他,近到让人不适。大黄蜂站在原地,攥紧拳头,抬头直视梦魇般的猩红光学镜,没有退缩。

        如果他还能腾出思绪去质疑,大黄蜂会思考这么巨大的TF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威震天的脚步通常很重。

        威震天似乎没对他的在场感到愤怒。恰恰相反,他显得宽宏大量,甚至轻松愉快。威震天双手搭在腰上,只是低沉地笑起来,回答了一个大黄蜂没说出口的问题。

        “是的,我能看到你,小侦察兵。我能知道你沉迷于眼前的景象。必须承认,声波这样真的很妩媚,不是吗?”

        不,这不“妩媚”,大黄蜂想要回答,但他没上钩,只是保持着沉默。他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受这种折磨。这丝毫不能带给他愉悦,哪怕那人是一个霸天虎。哪怕那人是声波,手上握有无数汽车人的命债。

        轻柔的叮当声唤回了大黄蜂的注意,他不再看威震天,转而望向床上的机体。声波的面罩升起了一点。他直直地看向威震天,而他的主人低哼一声作为回应,声波在锁链的允许范围内小小点了一下头。

        现在威震天回来了,情报官也不再一动不动。他开始轻微地挣扎,摆了摆腰肢。大黄蜂的目光被这色情的小举动吸引了,这简直像一个无声的祈求。

        “他恳求的态度多好啊,对吧?”威震天的声音因情绪、餍足、与某些大黄蜂甚至不愿去想的东西而发紧。威震天这样平静地跟他轻声说话还是很奇怪,就好像一个汽车人侦察兵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再正常不过了。

        在大黄蜂能阻止自己之前,那个问题滑落了他的发声器。

        “惩罚?”威震天的笑容加深了。“不。我可没法想象声波什么时候会需要惩罚。他始终是我最为忠诚、最让我愿意托付信任的手下。”

        大黄蜂困惑地转了转光学镜。威震天走到床边,如果想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大黄蜂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一起移动。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腿撞到了床沿。即使大黄蜂已经足够小心,不去碰到床上的TF,也没法不注意到声波身上散发的热量。

        “你可以把它想成奖励。”

        就像接收到什么没说出口的命令,声波把腿张开了一点,考虑到他的姿势,这相当困难。威震天的光学镜愈发幽深,排风扇咆哮着发动。他大步跨过了剩余的距离。大黄蜂差点没来得及退到一边。

        “你瞧,对声波来说,真正的奖励就是服侍我。”

        他用一根指爪滑过声波紧绷的大腿内侧。每当尖锐的爪尖扫过深蓝的金属时,那双修长的腿就会微微颤抖,挣扎着想要靠上倾斜的床板。大黄蜂能做的只有盯着。

        像是不经意似的,指爪滑入敏感的接缝。声波猛地一弹,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声音——既像是急迫绝望又同时如释重负。这让大黄蜂有些不安,浑身发冷——到现在为止这种感觉还没出现过。

        威震天的反应也没什么不同。炽热的情感灼烧着他的处理器,又一次,大黄蜂能感受到破坏大帝的情绪,就好像他俩是一体的。他要去主宰、去征服、去操控的意志太过强大,堪堪要淹没大黄蜂。他试图与它斗争,但是徒劳无功。热度太让人分心了,他没法集中精力。

        当威震天俯身倾近声波时,他们惊惧不已的小观众完全被遗忘了,大黄蜂能做的就是默默向普神祈祷。要是现在醒来正好。但不知何故他知道,他一定会被迫观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次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他没法移开视线。他的光学镜着了魔似的跟随着威震天的一举一动,银色机体弯下腰,显然要开始对声波加以折磨了。但最最糟糕的事情是,他脑模块有里某个阴暗的角落叫他不要闭眼。这想法让他的面甲因羞耻而发烫,但他没有醒来,普神不愿给他如此垂怜。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深深震撼了大黄蜂,他的处理器几乎僵住了。威震天的大手掰开了蓝紫色的大腿,然后——近乎轻柔地——他俯下机体,长长地舔舐了一下声波的对接面板。

        大黄蜂的分析模块没能处理刚刚的事,他只是呆呆地盯着,完全忘记了下线光学镜的想法。他死死看着威震天舔弄紧紧闭合的面板,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而充满挑逗,接住开始滴落的小滴润滑液。情欲的气味突然充盈了房间。

        这似乎让威震天兴奋起来,发出带着气音的低吼。大黄蜂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何希望尽快从充电中醒来。如此声音与气息袭击了他的传感器。如果他的发声器还未损坏,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喘气了。或者呻吟。但事实如此,他只能像声波一样保持沉默。

        声波可能还静默着,但他的腰尽可能挺起,去迎合那舔舐。他修长的腿颤抖着,脖子上的锁链绷紧了,链条咔哒地响起来,把他束缚在原地。

        不知何处,又遥遥传来重重的敲击声,和大黄蜂在角斗场中听到的如出一辙,随着他火种跳动的频率越发加快。

        “急了,对吗?”威震天挑逗,大黄蜂已经不知道银色机体在跟谁说话了,因为他突然间被唤醒了近乎疼痛的情欲。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情动,是威震天的。毕竟这是他的记忆。那就是了,大黄蜂提醒自己,只是一个驳层反馈循环,只是皮质通灵的后果。

        “打开,”威震天命令,大黄蜂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想要服从指令,然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威震天低哑的嗓音……

        大黄蜂被巨大的声音惊醒了,谁在一下下敲他的卧室门。他风扇的鼓动声难以置信地大。他希望门那边没人听得到——很慢他才意识到——有人在敲门。又过了长得令人窘迫的时间大黄蜂终于明白,那只是隔板。

        “快,小蜂,把门打开!我们要迟到了!”

        他beep了一声充当道歉,依旧有些半梦半醒。

        “嘿,伙计,你还好吗?”

        大黄蜂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给了个肯定的回答,第一次为自己的发声器受损感到开心,毕竟这能遮掩他的情绪。再过几秒钟,他补充,要料理一些东西。这不是个谎言,他从不欺骗他的朋友。

        他跟他们说,他不想谈论他在威震天记忆里看到的东西,他们也没有强迫他,只是保证如果他准备好要谈谈的时候,他们随时都在。不过大黄蜂不认为自己会有准备好的一天。他也不想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他毕竟经历过更糟糕的事。

        房门外,隔板沉重的脚步声终于渐渐消失了。大黄蜂很高兴他的朋友这么轻易就放弃。他这样没法出去。他的身体里燃着火,输出管抵在对接面板内部,乞求被释放。

        当确保隔板不可能听见之后,大黄蜂允许自己打开了对接面板,输出管终于得以滑出。他颤抖着用手裹住这灼热的金属,抑制住浑身的震颤。普神啊!他已经快了。这不会久的。根本不会。

        他另一只手抓住床沿,扣进软金属,足以留下深深的凹痕。大黄蜂聚集起所有的意志力,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上下套弄。他试图把精神集中在从脊柱窜过周身的快感,但很发现这是徒劳的。

        他的思绪不可抑制地回到威震天的记忆。那一段记忆。他想那会是什么感受,像声波一样被绑住无法移动,无法阻止别人对你做任何事情。

        放弃对自己机体的所有控制……这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概念。特别是,谁会选择去这样信任威震天呢?这简直不可思议,声波竟偏偏同意去相信威震天。但大黄蜂现在太过情动,无法调动逻辑回路去分析这件事。

        尖锐牙齿在大腿内侧啮咬的想象足以让他的极点快速临近。他感到自己对接面板那里一片黏腻,那段记忆太真实了,让他没法区别现实与虚幻。

        有一分钟他胆敢去想象有人在这里。他可以完全信任的某人。强大。睿智。富有经验。普神,他的面部装甲越发滚烫,忽略掉脑海中……

        大黄蜂开始抵抗幻想,挣扎着不去屈服,他感到自己快到过载的边缘了。一波热潮是唯一的警告,然后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周遭的环境再一次转移变换。

        下一秒他又回到了卡隆昏暗的卧室。他再次体会到威震天的所思所感,那种强大的力量,强壮、暴戾,思绪宛如点了一把火似的熊熊燃烧。除了炽热、情欲与钢铁般的意志以外大黄蜂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茫然四顾,然后看到——噢普神他以后每次见到威震天都一定会想到他的输出管是什么样子!但大黄蜂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去考虑这个,因为紧接着威震天就握住声波的腰肢把他拉近,尺寸惊人的输出管抵住蓝色机体打开的对接口。

        等等,难道他就打算这样插进去吗?大黄蜂不是什么对接专家,但也知道如果缺乏妥善的准备,很可能会严重损伤伴侣的接口。考虑到威震天的大小,这恐怕不太合适,声波不可能接纳得了他的。

        威震天怎么能伤害如此信任他的一个人呢?大黄蜂模模糊糊地想,然后威震天大力推进,将他大得可怕的硬挺沉入了声波湿热的双腿之间。

        他能感受到威震天的想法——声波太紧了;威震天毫不留情地深深插入,残酷粗暴地卡开保护叶片,碾过每一个细微的感知节点。随之而来的感官冲击无与伦比。威震天不得不强制性地大力推进才让他被整根吞没,又用更大的力气才能抽出来,慢慢拾起野蛮无情的韵律。

        他身下纤细修长的机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波在比他大多了的重量压制下徒劳地挣扎,脊背弓起离开床面。大黄蜂脑中尚存的清明催促他做点什么,去阻止威震天伤害那个沉默的TF。但是他的逻辑电路被破坏大帝白炽的愉悦淹没了。

        他对此无能为力。大黄蜂只是一个旁观者。他绝望地看着,就像威震天在竞技场中杀死那角斗士时一样。彼时威震天一下一下将对手的头砸在污秽的地面上,正如他现在暴力地占有声波般,情报官整个机身已经开始剧烈震颤。

        远比这更糟的是,大黄蜂没法否认他沉浸于此。他几乎没法转动自己的处理器......

        威震天低吼,抓住锁链,猛地一拉,把声波的脸拽近,解锁他的面罩。大黄蜂望见冰冷流畅的唇线,他把视线上移,以为会看到威震天暴虐的面容倒映在漆黑的电容屏上,却毛骨悚然地发现,折射出的竟是自己的脸!他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看,声波已向后仰去,剧烈地过载了。

        大黄蜂惊恐万状,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到达了边缘。

        又过了几秒,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他自己的充电床上,他自己的房间里,感受他自己的情感,风扇聒噪地鼓动,冷却他过热的机身。

        他独自身处黑暗之中,耳边却隐隐传来威震天无情残忍而兴味十足的轻笑。

        如影随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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