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过了,一个人静静,站在六楼的大厅里,凭窗远眺,远外的一个高楼,边缘上附着一块胭脂红,那是落日在玻璃窗上的反光,也是登高赏景的人们一个不可不看的风景,闪闪灼灼,耀人眼眸。
城市的边疆微微起伏,虽没有山也像是层峦叠嶂,这世界真美啊!
秋凉的晚风吹着我心爱的窗帘,红红的沉沉的毛茸茸的厚呢料子,像女人的裙子,在风中鼓荡着,亭亭地姗姗地,像要进来又没进来,我知道它一定是很想进来的,因为这屋里有我,有一个穿无袖短裙的,露着胳膊大腿的,长发飘飘的,袅袅娜娜的我,有满房的红焰焰的落山的太阳的影子,有整套的柚木摆设,琥珀糊绿,屏风字画,微光闪闪,瓶瓶罐罐,挤挤挨挨,还有这人世间浓浓炽炽的人情人义……
不是吗?
这样看着看着,就再也不忍离去,唯空一离开,太阳落山了,就错过了这悠悠的窗口外的妖娆。
但是窗外的夜色还是渐渐的暗下来了,那幅长裙老在半空中不停地徘徊,仿佛随时就要走了,因为屋里的人只犹犹豫豫的,并没有伸出手来很热情地招呼它,过门而不入,看着就有点若有所失,有此生虚度之感,我真想拉住它,真舍不得它走啊……
然而我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手,随它自生自灭去了。因为它究竟不是天生在那里的,它不会是长长久久的,它只是浮面的,假的,虚无缥缈的,跳跃一阵而言,它只是太好奇了,努力地想挤进这个它从未光顾过的世界,探探里面奇异的陌生的景致。然后又毫不犹豫的一阵风地飞去。
太阳该下去的时候还是整个地落下去了,无论你多么留恋,天完全地暗下来,四面展开如同烟霞万顷的湖面,远远近近有汽车惶惶地开过,六楼上看得分外明白,听得分外清楚,我不再去注意它了,转身进房去了,它还在那里飘飘佛佛。我在房里,心里充满了无限的落暮。
剪不断,理关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