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热忱

恰似灯火最相称

一、

初下山，我抱着老头子硬塞过来的宝剑，背着一包裹的行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手里的地图根本派不上用场，毕竟是份全国地图，怎么可能找得到这个叫做“梅踪镇”的地方。便是找得到，在图上也只是个小点。

我叹了口气，把地图重新拢进了袖子，此时抱怨老头子总会给我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种恶劣行径也没什么用了。我重新看着路上来往的人群，突然发现他们好像都开始往同一个地方涌去。想着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我汇入了人群，看看热闹也好。

越往前走，人变得越发多起来。道路也就这么宽，于是周遭也越发拥挤起来。挤着挤着，我突然发现自己慢慢被挤出了人群。应该是自己不习惯这样在人堆里挤，又一想反正也只是来看看热闹，我就顺势退了出来。出来后终于又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缓过劲来后，我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斜后方——也就是道路边的屋顶上，有个人在上面坐着。

那人倒是聪明，我一拍脑子，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我运起功来，身子一轻，三步两步也就到了屋顶上。

那人瞥了我一眼，轻笑道“小兄弟轻功不错。”

“那是——”我刚准备得意一小下时，想起老头子说过在外头要谦虚，便连忙改口，“还成还成，勉强拿得出手罢了。”

那人也不介意，继续往人堆里看着。

我也往前方望去，人群虽然挤着，但中间还留出了一片空地，有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缠斗着，人群中时不时有叫好声，伴随着黑衣男打到青衣男时发出，可见那青衣男子不怎么得人心。“这交手的两人是谁？”我问身旁的人。

“黑衣的是梅隐帮的头子，青衣的是无踪帮的。”

“哦。”我点头，点完头后又发现这两个帮派我都没听说过,又问，“梅隐帮和无踪帮又是什么帮派？很厉害吗？”

那人扶额，许是有些无语。

我挠着头嘿嘿笑笑，“我这也是初入江湖嘛，懂的也不多。”

“这两个帮派就是梅踪镇上仅有的两个帮派。要说厉害倒也不怎么样。”

这个评价我赞同，好歹两人也是一帮之主呢，争斗起来在我眼里也不过小孩打架罢了。

“那他们为何打起来？”

“争地盘呗。”那人显得见怪不怪，“一山不容二虎你总知道吧，这种事很多地方都有的。但是又不好全帮人一齐操着家伙上，于是就让帮主之间比试，赢了的便占着好处，划分地盘、收保护费什么的都可以拿大头。”

“哦。”我点头。看来老头子说的不错，这江湖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还是蛮多的，仅仅靠着一身武功就想混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他们打完之后呢？”

“各回各家呗，还能如何？”

我顿时有些失望,“那还有那么多人看热闹。”

“开玩笑的。”那人轻咳一声，“赢的那方会在镇上的流江楼摆席，大家都可以去吃。”

“哦，那倒还成。”我摸着下巴，想着老头子在我下山前给的那点银两肯定不够我用多久，本着能省一点就省一点的原则，这饭倒是可以去蹭一蹭。转念一想，又问，“那兄台你也是会去蹭饭的对吗？”

“……差不多吧。”

“那兄台不介意带上我吧？”毕竟我也只是个面皮薄的小小少年，孤身一人去人家地盘光明正大的蹭饭还真是不大好意思。万一被发现了，那也蛮尴尬的，万一这事后闯荡江湖时还被人认出来了，叫我这初入江湖的小小少年如何承受得了。

“不介意。”

“那就好，看起来兄台也是个爽利之人，小弟我姓苏，名旭章，兄台如何称呼。”

“萧君成。”他说着突然起身来，“差不多了。”他丢下这句话就脚尖一点，朝空中跃出。

我这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萧君成使轻功到了缠斗的两人之间，还未待落地便左右各一掌挥出，两人双双倒地，黑衣男子很快受身起来，见到挥掌之人，连忙又跪下，双手行礼，“参见少主！”青衣男子反应也不慢，同样也是跪地参拜。周围一众吃瓜群众也学着他们的头子向萧君成参拜行礼。

我一时目瞪口呆，没想到我这初入江湖便认识了一个身份看起来不低的人物，只是我竟然还拿一些简单浅显的问题来叨扰了他。不过，反正这饭我是蹭定了。

话说起来，这流江楼真不愧为镇上第一酒楼，虽然说我也没有吃过别家的饭菜，只是单看这色香味俱全，就不禁食指大动。不过因为萧君成那什么少主身份，端着酒杯来套近乎的人着实不少，使坐在他旁边的我也不胜其烦。

其实周遭的人大多是在喝酒谈笑，气氛好不活络。于是没过了多久，渐渐的就开始有人醉了。萧君成喝的绝对不算少，但看他双眸依旧清明，我猜想这醉意应该是早早的就被他运功逼了出来，所以才没有醉过去。

在觥筹交错声中，我执著扯下了面前盘中面目全非的烤鸡的最后一条鸡腿，三下五除二把它解决掉，喝了一口茶水，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我听到萧君成在旁边笑了，“你吃完了？”

“嗯。”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早再找人问路。”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去离这最近的城里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不是初入江湖吗？想好要去哪儿了？”

“还没，先随便去看看吧。”

“不如你先跟着我。”

“管饭吗？”

“管。”萧君成点头。

我两眼放光，反正都是玩，跟着他的话，想来还省了对伙食的操心。

“那成啊，不过，你接下来要去哪？”

“金陵城的红娘你可听说过？”

我眨巴了下眼睛，“啥？”

“不该问你这个的，你初入江湖……”萧君成扶额，“我们接下来会去金陵找一个自称‘红娘’的人。”

“为何要去找红娘？你要求姻缘？”我看他大概也就初及冠的样子，换做我肯定对这事不着急，不过也有可能是大户人家习惯早些娶妻生子。

“不是，这个红娘，据说是有窥透人心的能力，便是借此给人牵缘搭线。我打算去会会他/她”

“窥透人心……”我在脑海中思索了下，老头子似乎有说过，“可是心法《失空》？”

“我也是这样怀疑。只是这套心法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数十年之久，不知这红娘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故弄玄虚。”

心法《失空》，可窥得人心。功力深者，更可运此噬得人魂。这样强的心法，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若自己得不到，那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这就是人性。所以关于这套心法的事才如此的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