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走在大街上时，两旁的街灯已亮起，街道对角霓虹招牌闪烁，我们没有牵手，也不并肩，我在前，他在后，一前一后的跟着，步伐间距和步调从不会出错，这一路走的毫无交集。
华灯初上时，我们俩逛到了河边，跟在我身后的苏嘉楚以为我在和他闹别扭，不说话，不敢迎上挽住我的手，就是沉默的跟在左右。殊不知我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毫无征兆又落入沉思，想的多了，也想的太多了，有些事情捋不顺的时候，就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就想知道答案。
“苏嘉楚，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许是听到我突然的问话，我感受到背后一阵急促的呼吸。他依然沉默着，却慢慢的走到我身边，站在我的右侧，我感觉到他看着我的视线，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眸，明亮清澈，一如往常。我当时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心在那一刻漏掉了一拍，我就知道我会沉沦于此不可自拔。这幽暗的眼睛深的像无止境的隧道，我坐在火车上一路往下坠，我期待他看我的瞬间，屏住呼吸，我听得到风刮落秋天枝头叶子的声音，也听得到春天长出嫩芽的声音，我暗恋这双眼睛的主人几个春夏秋冬，在我几近无忘，打算尽管此生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不奢求一丝回应的时候，他看向了我，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连一句正式的告白都没有。那时候的我太兴奋了，不敢问也不奢求要，生怕一问这梦就碎了，我宁可醉在其中不醒。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除了眼睛的深邃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犹如春风撩拨，让我时刻跌进蜜罐里，甜的不能自已。我自然从未问过这个问题，虽然我也很重视仪式感，但在我眼里，目前的结果远比那句话要来的重要。可今晚，这个问题却突然从我嘴边跑出，它像是被禁锢许久的小孩，经过了好几年的努力，终于扒开铁栅栏，迈开小脚丫，欢腾的跑起来，现在正咧着嘴站在我面前肆意的笑着，声音轰隆，像在嘲讽我。
夜空中自己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小石子一般在自己心中荡起水波。本想说些什么将刚刚的问题一笔带过，可当我转身对上苏嘉楚的眼眸时，我决定在今晚一定要得到答案，即使滑稽，即使可笑，即使不堪。
“此刻。”他淡淡的说着，嘴里有一股烟草的味道。刚刚从饭店出来之前，他心闷着出去一趟，许是那个时候抽的烟。我以前以为像他这样白白净净的男生，是不抽烟和喝酒的，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原先有多幼稚，抽烟和喝酒对大部分男生而言就跟吃饭一样正常，就跟女生化妆涂口红一般。我以前问过他为什么抽烟，他淡淡的回答道，“能压压惊。”我只把他当做一句玩笑话，那刚刚呢，我做了什么让你心烦气躁，让你心生恐惧，需要移步门口抽一支烟。我没有再继续深究，只是淡淡的回应他，“那以前呢？喜欢我都是假的？”
“不是，以前也喜欢你，但刚刚吃饭就不喜欢你了。”听到“不喜欢”三个字，我心瞬间纠成一团，愣生生的看向他，只看他嘴角勾上笑，“但是跟着你一路，刚刚回头看我，我又喜欢你了。”
“所以你刚刚不牵我的手，一直在后头跟着，就是在考虑是要分手还是继续？”苏嘉楚看着我，明明很生气却还要假装镇定说着的模样，伸手环抱住我。“你怎么啦？生气啦？”我没有撇开他的手，反倒是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他。我的耳朵正好不偏不倚的靠在他的胸口上，我听到他身体的微颤，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对于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我很慌乱，紧张中我的小手栓的更紧。
“你是不是喜欢过凉凉？”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可再怎么努力，声音还是剧烈的抖动着，跟他心跳的节奏一样。嘭，嘭，嘭，我数着心跳声，我感觉到顶着我脑袋的地方，他喉结动了动，接着上方就传来他有点沙哑的声音。
“是啊。你都知道啦？你很介意吗？沫沫。”尽管已经知道答案，可我在听到他亲口承认时，我承认我的心还是突然坠崖般的跳了一下，他的心跳没有任何变化，我偏过头看向江面，我想起了他看向凉凉的双眸，是如此的温柔，慢慢的宠溺。
我不知道是我先喜欢他，还是他先喜欢上凉凉。凉凉是舞蹈班的精灵，身姿柔软，舞步轻盈曼妙，像个小天使。我很羡慕她，动作那么协调，舞步那么精准，不像我，就算练习很多遍，却依然跳得不好，活生生的笨拙的企鹅。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的学着，那时候选舞蹈课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爱舞蹈，仅仅只是苏嘉楚也选择了舞蹈。开学的第一天我跑下校道去买东西，动作莽撞的和来人撞个满怀。那个人就是苏嘉楚，他没有生气，反倒是伸手拉起了我，温柔的问我有没有事，而我早已心花乱颤，不敢回头的一路小跑走开，只剩下他一脸呆滞的看着我离去的背影。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而我却对那段回忆熟稔于心，只要想起苏嘉楚，那个画面就会自己跳脱出来，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眼眸深深的圈住我，以至于在得知他选择了舞蹈班之后，我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舞蹈班，但是我很不争气，他注意不到我，我还频频出丑。失落之余，我知道他喜欢蔚凉凉，那个如精灵般的女孩，苏嘉楚看向她的眼神除了欣赏，更多的是疼爱。我对她开始由最初的羡慕变成了嫉妒。我干巴巴的看着他们俩越走越近，在我以为我的暗恋就要被宣告死亡的时候，凉凉竟主动接近了我，她亲人的性格让我俩破天荒的成为了好朋友。苏嘉楚告白了，可凉凉拒绝了，他们僵着，我等着有一天凉凉退场时进入。
然后痴想了很多年的场景，竟然有一天成真了。凉凉真的从我们三个人的巨幕中退场了，不，她是真正的消失了。高二那个暑假之后，她就失去了联系，学校的老师说她要回去自己的家乡参加高考，我半信半疑，可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凉凉的高三，苏嘉楚开始给我补课，跟我一起吃饭，我们的关系好像更亲密了，可还是有着朋友间的疏离感。直到有一天晚上，我陪着他翻了围墙去看一场午夜电影，回来的路上他抱住了我，我愣在原地，他在我耳边呼气，“我可以吻你吗？”我的整个脸蛋火辣辣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暂，过了很久我才努力的从嘴里说出一个字，“好。”
第二天，我一下楼就看到他站在宿舍门口，他手上捧着书，脸上带着笑，伸手把我从室友的身旁拉走，看着室友楞傻的表情，不避讳的说道，“沫沫是我女朋友。”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击中到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哐嗒一声，整个人碎在他的怀抱里。从那一天起，我们就在一起了。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里，我们都不曾谈及凉凉，这个我们共同的好友，直到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