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扬在三轮车上的红丝带

在乡中教书的那几年,经常在门口遇到一个骑着脚蹬三轮车捡破烂的老汉。

他的三轮车的车把上提溜郎当地挂满了锅碗瓢盆,车厢里拉的是缝满补丁的被窝。他走乡串巷,行走江湖,车上的东西是他的全部家当。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支锅做饭,他吃的很简单,馒头、咸菜、面糊糊。村里有他两间破土房,有时候晚上也会回村里房子里住。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在学校周围的几个乡镇里赫赫有名。

他因为穷,是个老光棍,孤身一人过活。他的故事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三轮车后面坐了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皮肤却比他白皙很多的老太太,他拉上她,就像帅哥开着宝马拉着个美女一样的惹人注目。

但从老太太的眼神可以看出,这老太太是个神智不清的人,精神上有些障碍。听村里人说,这个老太太是老汉从外地捡来的。老汉也四处打听,想送她回家,但没人认识她,警察也不认识她。捡她的时候,她的穿戴虽然脏兮兮的,但不破旧,衣服的质地也好。

老汉帮她找不到家,就把她带在了身边,和他一起捡破烂。

从有了这个老太太,老汉几乎每晚都要回家住。他说不能让女人和他一样餐风露宿。

每次见她,她都是坐在三轮车的车兜的被子上,手里不是拿个瓜,就是拎着个枣,有时候还见她啃着个鸡腿。

她的头发被老汉梳理得干净整齐,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廉价的雪花膏的味道。

有次她从垃圾堆里捡了条火红的红丝带,她就让老汉给她绑在头上。老汉把红丝带洗干净了,就给她绾了个朝天的发髻,用红丝带绑起来。

她感觉特别美,拿着小镜子一天到晚的照, 仿佛照出个仙人来。她见人就摸摸她的红丝带问:“好看不?”你要说:“好看!”她会高兴地让你吃她的瓜果蔬菜,并且手舞足蹈地兴奋上大半天……

就这样,三轮车拉着她,从这村串到那巷,车子蹬起来,她头上的红丝带随风摇摆,成了路边的一道风景线。

几个月过去了,老太太的脸日渐丰腴起来,精神头也比刚见她时爽朗多了。见了人,不仅要抚摸着红丝带问你她好不好看,还会告诉你,老汉从集市上给她买的那些好吃的。

这样过了小半年。

老汉村里进来了两部豪华轿车,从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打扮比较体面的中年男人,他们向老乡打听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的儿子来接她了!无论老太太怎么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要留下来,那几个中年人还是把老太太带走了。

从此,很少看见老汉出来。村里人说他病了一段时间,身体好了,就拿着那条红丝带发呆。

又过了一两个月,那两辆豪华轿车又来村里了,同来的还有那个老太太。

她儿子说老人回到家里郁郁寡欢,精神很是糟糕。每天都哭闹着要回家,要绾起朝天发髻,要带上红丝带,家里人怎么帮她扎辫子,她都不喜欢。饭也不好好吃,整个人形同枯草,病也加重了不少……

再见老汉时,是在县城。

只是他的脚蹬三轮车换成了电动车了,锅碗瓢盆也不见了。唯一不变的是车兜里拉的仍然是那个绾着朝天发髻,系着火红丝带的白白胖胖的老太太。

听村里人说,老太太儿子给她在县城买了套房子,还隔段时间回来看看。

有人遇到过老太太的儿子,他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领着东西来,给他打招呼时,他会说:“回家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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