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致力于挖坑的我╮( •́ω•̀ )╭】
她微微屈膝,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去看那些在水里游弋的精灵。红的金的白的小鱼,游到她面前,顿一顿,又倏而飞快地游走,似乎整个鱼生,便是这一方水箱,便是无忧无虑游过来,再游过去。
他也俯下身来,去看那些小鱼,跟她保持一样的姿势。
她总感觉他有话要对她说,心里不由得带着期许和紧张。两人之间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在耳畔清晰可闻。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隔着冬日里厚厚的针织衫和呢子大衣,也能看到心脏处剧烈地一起一伏。她似乎一时变成了水里的那些小鱼,被一片温柔包围;又一时飘在云端,身子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感。这感觉直令人眩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耳边他清朗的声音,温言唤她的名字。
她侧过头去看他,觉着脸颊烧得厉害,料想此时已是一片绯红。他侧过来的半边脸中,眉毛既浓且粗,眉型清隽中透着英气;他的眼睛不大,一对双眼皮如燕尾,总能剪出最温和的弧度;他的鼻梁高挺,衬得整个脸部轮廓格外分明;还有他的嘴唇,并不属于薄唇,大概这一点也是他看着总是温良和气的原因。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并不长,也不甚密,这个角度却能看得分明,在水族馆的灯光映照下,显出淡金的光泽,他微微眨眼,那睫毛便随之一颤一颤。
她盯着他的眼睫,不自禁幻想起,若是用手抚上那双眼,感受着那片睫毛在掌心颤动,该是何等绵密温柔。她这么想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只有此刻眼前的他是真实的,不禁有些痴了。
直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其实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他转眸与她对视,轻声说:“别在我身上再浪费心思和精力了吧。”
她犹自沉浸在想象的温柔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在我身上再浪费心思和精力了吧”,呵,他在说什么?
待到思绪终于回到她身上时,她才意识到,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水族馆内暖黄的灯光有些暧昧不明,两条小鱼从两边游到他们跟前,待一碰头,又各自转身,分别游向远方。
她缓缓站直身子,脸上浅笑与绯红皆渐渐褪去。身上一时发冷,冷得直令人颤抖。一颗心刚刚还在云端,此刻却是直如坠入冰窟。
他也站直了,正面向她。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她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
她此时全身已是抖得厉害,看了看他,又看向水族馆内的布景,最后视线还是回到他身上,才终于问出口:“你刚刚说什么?”话说出来却是哑着声音。
其实她已经听清了,只是不肯相信。或者说内心深处已经想到他会这样说的原因,只是不肯接受。
他看着她的眼睛,毫不躲闪:“我说,别在我身上再浪费心思和精力了。”
他此时的坦然宛如一根刺,刺得她心里发疼。她想,他但凡对她有一点感情,又怎么会忍眼看她此时的狼狈相。
她原本有千百句话想说想问,他的名字在心口千回百转,却被他一句话打回心底。她想问“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但看他此时的样子,答案何不是不言而喻了,又何必让两人都难堪?
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温和而清隽,像陈年老酵,不知何时在她心内酿出了欢喜。又或者是初遇时,她连他面目都未曾看清,却看着他的身姿不自禁想起“皎如玉树临前”这句诗来,情愫便已经暗生。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两人逐渐熟识,交集渐多。他说话总是温言软语,却并不是刻意,是天生的性格和后天的教养塑造得如此;他遇事沉稳持重,酒店大火,是他在灾难扩大前及时灭;他对事物的看法总是比她更客观理性,他也有原则和底线……他在她心里,哪儿有一点不好?怕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时,早已回不去了。
他和母亲带着念念,她一直以为他是结了婚的,他讲“念念的妈妈抛弃了她”,她以为是两人在没有离婚的情况下那个女人抛夫弃女,是以虽放任自己陷入对他的感情却不敢言明,内心几多痛苦煎熬又有谁晓?所以当她知道念念只是他战友的女儿而他一直未婚时,内心的百感交集,又何以言喻?
她自觉对他的心思已经表现得很明了,他对她也一直温和有礼,两人相处也总是很愉快,当事实浮出水面后,所有的阴霾隔阂尽皆散去。他约她出来,她原本以为,她还以为……
不如不遇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