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又是一年高考。
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开着冷气的教室里,裹着肥大的冬季校服缩在层层叠叠的复习资料围成的战壕里麻木地写着习题。偶尔的插科打诨,珍贵得像每天五点被闹钟揪起时再睡的那五分钟。我们蛰伏在一个忽湿冷忽燥热的地底裂缝里,张望着那个遥遥无期又触手可及、厚重又模糊的释放与逃离。所有的期望被暗暗地寄放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之上,却没想过,释放和逃离是一辈子都在张望的事情。站在被幻想了一亿遍的未来里,我们才回头喟叹,把土丘当做高峰,把波澜当做漩涡。那些心惊肉跳辗转失眠,是少见多怪而放大的恐慌,认真得可爱。
那些坐在我前后左右的人,成了偶尔温润回忆的剪影。那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从时间缝隙里迸出,冷不防地飘回来,或让我笑出声,或愣了神。
看着书桌里这一摞课本和现如今这些渐渐熟悉的面孔,将一年前的光影与当下的光阴重叠起来,之间像是隔了数不清多少年的关山度若飞。
过往欢愉或挫败沮丧的复习过程在如今已经不重要。等那句“现在考得差不代表以后考得差”的应验,默念着“谋事在人”的玄妙哲学,像是在一爿逼仄里寻找舒展的姿态。
那间教室里的琐碎,被压扁在几百页厚的复习书里,被消融在碳素黑的笔墨下,细细密密地爬满黑板讲台。这些成了我会怀念,但永远不敢想再回去的青春。
一场无声的兵荒马乱。
那间教室里又在继续承载着一班新的、惴惴不安的人,故事情节是俗套模板。却让人百看不厌。
愿信誓旦旦扬言弑虎谋皮的你我,继续翻越无数座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