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走了,裹挟着来自北方初冬的寒风。
她终是去了南方,一声不响,她不知道她这样悄然离去再次见面时又会有多尴尬。她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让人烦恼着。考试是、考证是、考四级是、面试是、恋爱是、吃饭是、下雨带伞是,等到她终究是走了,心里面最放心不下的仍是她。
我站在阳台,打开所有窗户,让凉风透过来,隔壁宿舍晾着的衣服落下水滴,滴在木板上传来如此清脆的声响,我发誓我前半生从未听过这样清脆的声响。听了一阵,寒气刺痛了肌肤,忍受不了,我赶忙关上了阳台门,匆匆爬上了床。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秋仍没回我微信。
我望着天花板,我睡在上铺,看着天花板很近,很近。
秋来自北方,比我们现如今读大学所在的地方还要北。大一过了一年,她从未说过自己北方的家乡,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把我们都给骗了,我曾取笑她一点也不像那儿的姑娘,她笑笑从未否认。
我举起手机,望见秋的对话上显示着正在输入,我立马从床上惊坐了起来,等了半响,另一头却没有任何内容输送过来,我以为是移动网络的问题,连上校园网切换了好几次仍是正在输入。
我和秋坐在凉亭内,九月末,阳光灼烧着路面,散发晃眼的白光。
我与秋同属于文学社,待在同一凉亭下也是在等同属于文学社的大一同学,她留着长发,面容白净,眼神中更是透露着一种耀眼的不屑。我不善于社交,在秋的气场下我显得有几分怯懦,我们坐在一起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是这样在我看来十分尴尬的坐着。
她从口袋里掏出iphone5s,解锁打开,又望了我一眼,见我在看她,她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我看着她,她什么事也不做的时候,眼神总是呆滞着,尤其是坐在教室里手机又被没收放入手机袋的时候,眼神中透着空洞。待她察觉到你的目光时,她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聚焦,涌入万千灵气朝你逼来,而后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势来。
她总是在我身边待着,安静的待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未想过她这样白净的女生会对我有什么心思,她看我时也从未表露出过半分恋爱,我清楚她喜欢着谁,爱恋着谁,她不情愿说,我也是。
我跟秋时而看场电影时而搭伙吃饭,却从未传出过什么情侣之类的闲话,至今想起来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可能天注定我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站在一起也会误认为是兄妹的那种。
秋总是疏远别人,而且是那种刻意的回避。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小C是个挺好的人,而且还挺愿意和你搞好关系的。
她低着头,埋头看着地上的积雪,永远不会回答你的这种问题。她有时会跟你滔滔不绝,大多时候却又像是陷入了自闭,你问多了她就低着头握紧拳头,从不肯施展一点小聪明岔开话题。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无情的,秋说。
我也是,我回了这么一句,抱着爆米花,望着屏幕上放着的《雷神3》,那是跟秋看完的最后一场电影。
也是在那一刻,我清楚了解到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场电影看得我跟秋笑得都很开心,在彼此的心里都没有任何负担。
在此刻,我也深切明白了这些年不是秋依赖着我,而是我习惯了秋,她离开时我没有送,因为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我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我们会一直安静躺在对方的好友栏内,如果我们还能保持着联系,那她就不会是秋了,我也不会是我了。
我曾劝说过她不要这样对待别人,太冷漠了,甚至在她过生日时我还送了她一本《说话之道》,她收下了但告诉我她一页都不会翻。
过了十二点,我又收到了她一大堆的微信消息,我气得笑出了眼泪。我何时是她了,她何时又是我了。
我仍相信着我不会再在学校之外见到她,这些年我们明里暗里见过太多东西,我们很难去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秋是一个极度纯粹的人,要么有,要么无,从不会有灰色地带,我称她是零度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