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今年七十九了,自从婆婆过世后,我们几乎每周去看公公一次。也许是婆婆生病时间太久,也许是有小叔家的陪伴,公公在没多久后就走出了我们的担心,过起了规律的晚年生活。
对于这点,我们其实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觉得老人家比较坚强,适应能力强,一方面又觉得公公似乎有点薄情寡义,对婆婆感情淡漠,一年不到咋看不见思念二字,只在平时言谈中偶尔感慨,老太婆也没过上啥好日子,老太婆以前干死干活一辈子也没干出啥名堂,老太婆一天到晚担心的菜地一天到晚奋斗的菜地,他随便弄弄也蛮好么……回忆过去时,总会用取笑的口吻讲老太婆的没用,被村里人冤枉也不会辩解,还是他出面摆平,讲事实摆道理,替她洗清冤屈。……总之,想当年他是多能干,天不怕地不怕,而老太婆就是磨磨蹭蹭,磨磨唧唧,总之是胆小不抵事的一个小老太婆。
据说公公以前力气特别大,干活特别麻利,与老太婆一起吃饭,他两碗饭吃好下田挑几百斤一担的水稻都到家里场上了,老太太还刚开始洗碗;承包到户,一家一起插秧,老头与儿子女儿一条已经插到尽头了,老太婆还在半路上一边自己插一边把子女插的有点歪的秧苗扶正呢!
公公在农活上里里外外在村里也算快手,而且喝酒也是豪爽海量,据说在大娘舅结婚时拼酒,一个人喝倒两桌人!
可是现在公公老了,酒早就不喝了,因为医生说高血压不能喝;烟也不抽了 ,因为医生说气管炎不能抽。公公的耳朵一天天越来越聋了,脾气也古怪起来,一般人是无法说服他的,因为他有自成一套的理由,但是医生的话他是听的,因为他不识字,他觉得医生是高级知识分子,有学问,说话比常人有道理。所以当孙子孙女先后考上医学院读医时,公公一直自豪的了不得,觉得他家的医生大学生才是真正的上大学,有出息的行当啊!
他现在一早五点半起床,由于耳聋,稀里哗啦也不管小儿子儿媳还在睡觉,因为他的天亮了。自己烧粥,两大碗吃好,就开始往村外走,有时有老伙伴,有时一个人围着村走几公里,七点半到社区报到,开始第一场早上麻将,十点半回家烧中饭,吃好就去社区开始第二次麻将。
由于耳聋,岁数大,有时瞎胡,所以与他打麻将的越来越少。有几次我们去老年活动室找他,发现他只与几个老伙伴在瞎摸牌玩。
公公越来越象小孩,他过年前问老程要一包中华烟,说发给几个玩的好的吃,不跟他玩的就不给他们吃。这次去又开心的告诉我们,由于棋牌室的人破坏规矩,在室内抽烟,他们几个老伙伴就把北门的窗打开“你看他们破坏规矩,领导说不听,我们也不管,浪费空调就浪费吧,吹的冷就让他们吹的冷。”他一遍一遍的说他们几个老伙伴开窗的理由,说他们不是存心浪费,是抽烟的不对……
“我现在下午不去活动室了,我去书场。”公公开心的说,那边空气好。“那你要把助听器带好。”我说,每次他都摇头拒绝,说有一次听到开心处那个说书的惊堂木一敲,耳朵响了三天,所以他主要是去打瞌睡的。
又一周公公告诉我们他们几个老弟兄准备去白相了,一次去太湖边逛了一天,那个地方开发的好的不得了;一次去东山玩一天,那里的木里峰风景好的,还一次去苏州专门乘地铁,公公骄傲的说,想当年你们带我和老太婆一起去北京飞机都乘过,地铁乘的不要乘了。
这周回家,公公开心的告诉我们,下周他们要去蒋介石故居去玩了,说那个溪上(溪口)好玩的,一群老伙伴一起去,两百多元钱,说一个组织五百个老人一起去,他问女儿要了个粉红的双肩包,并且要把我们拿去的面包带着,我与程一遍遍在他耳边告诉他,那边去买点吃就行,路上少带点,把要带的药一遍遍说,他点着头,很认真的听我们说,并且解释,说趁走的动去玩玩,去玩玩。
我们其实很心酸,说心里话,我们陪老人的时间其实不多,最多只是问问他缺啥吃穿,药是不是要没了,每一两周来听他唠叨几句,他现在有养老金,除了逢年过节他也不肯要我们的钱。他自己找到玩伴,调整自己的乐趣,自己找到开心的事,真的蛮好。
想到这,我觉得我们也要庆幸公公的豁达,假如象我姑妈,姨妈一样,老公过世十几年一直放不下,那我们岂不更担心。
祝公公这次旅游愉快,祝他晚年天天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