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是卡夫卡的代表作,小说主要讲述了主人公K在一个大雪的冬夜独自来到城堡领地,想要获得土地测量员的职位,却不被城堡接纳。尽管他百般努力,用尽各种方式,却依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也始终没有踏足城堡半步。
跟之前的《变形记》《审判》一样,故事笼罩着挣扎、神秘、梦幻的色彩。有人说卡夫卡是现代表现主义作家,关心“我是谁“的问题,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卡夫卡无疑是存在主义的,关心“死亡、自由、孤独与无意义”的问题,在这部小说里,后二者贯穿着小说的始终,成为读者和作者共同的、没有统一答案的主题。
无意义:
故事的开始K来到村子,当他拿起电话时听见无数的声音。村长解释说当一部电话被接通后,城堡以及村子所有的电话同时被接通,谁也无法保证听到的声音来自城堡。也就是说村长和K一样其实对城堡的概念摸糊不清,权威是虚无飘渺的,而且是在一连串不确定的声音中建立起来并不断地在一种错误的方式中得到巩固的。总之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悖论。
有人说《城堡》是卡夫卡写他与父亲的故事,有人说他是写犹太民族的苦难,也有人说他是在写整个人类的故事——这一理论逐渐占据主流。这些评论家说卡氏揭示了20世纪人类面临的一个共同的问题:即面对上帝的缺失,我们怎么才能拯救自己?在卡夫卡生活的年代,人们享受着技术发展带来的福利,却也滋生出对理性的怀疑和对技术的恐惧,哲学家们开始重新思考哲学的出发点,重新估定价值、定义自我。随着一战爆发,这一思潮渐入高潮,并且催生出全新的现代主义艺术。
现代主义彻底地否定了人类社会的传统信仰,否定了上帝的存在,可是由于形而上的欲望仍然存在,人们仍然执著地追求某种所谓的“意义”。然而,这种追求注定导致失落。在《城堡》里,卡夫卡把 K 的身份设定为土地测量员,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个隐喻。土地测量意味着精确的控制、严格的管理以及对空间的最大化利用,体现着现代科学与理性精神。然而身为土地测量员的 K 却始终无法得到城堡的认可,所以存在主义者认为城堡是未知而荒诞的终极意义的隐喻,土地测量员 K 的故事代表了理性的个体对于虚无的终极意义的不断追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永远也达不到任何的目的,这不仅反映了个人与上帝的疏远,也搁置了意义,并把对意义的追问变得遥不可及。
孤独
K的身份是孤独的,他在追求进入城堡的过程中,一直是单枪匹马孤立无援的。与《变形记》、《审判》一样,孤独是卡夫卡创作的主要特色。《城堡》中这种孤独感表现到了极致。K或许可以代表生活中真正的卡夫卡,K生于孤独,但是他试图离开孤独进入城堡。在这里,卡夫卡显然以人物K的遭遇来诉说着人类对孤独的反应:渴望,或者反抗。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变形记》中的格利高尔身上,他在变形后感到弧独,但孤独使他逃避了苦役般的推销员生涯和作为长子的责任感,因此虽然遭到家人的冷遇,却也安于虫类的生活乐趣。与《变》不同,《城》里K展示了绝望中的一次次的反抗(一次次试图进入城堡),其根本原因就是拯救自己身处的窘境。但当这种拯救的努力归于失败时,孤独的测量员的形象留在了读者的阅读想象中。
前两月在写《审判》阅读笔记时有个感悟:卡夫卡不断在以K为原型表达着人类对自由意志的探索,但总体来说他是灰暗的,绝望的。《城堡》也是如此,同样让人思考自我与世界的关系,思考孤独与人生意义的问题。波伏娃曾说过,其他的作家给我们讲的都是遥远的故事,但卡夫卡给我们讲的却是我们自己的故事。
所以正如黄昱宁所说,小说从来没有义务成为客观世界的影子,而《城堡》让世界成了我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