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是官员们最乐意的跃动舞台;会议,是官员们展示自我的终极形式。可以这么说,领导没有一个不爱开会的,尤其是能上主席台的会议,都乐此不疲。
尽管他们经常说,哎呀,天天开会,烦死我了。实际上,他们打心眼里都非常想开会,而且,最好还能讲讲话。
开会多好啊,可以在台上高谈阔论,慷慨激昂,少则十几人、数十人、上百人,多则几百人、上千人、上万人,在台下恭耳细听。
作为人,骨子里都想成为管人的人,都想让别人听自己的。只是官员有这个机会,而平头百姓没有这个机会罢了。既然官员们有这个机会,还不让它发挥得淋漓酣畅?!
有一位局长年事已高退休了,怎奈跨度太大,心理难以适应,天天不能开会,难受之极。老婆发现,他竟然每天趁家中无人时,对着自家客厅里的家具开会,旁若无人,滔滔不绝,以过会瘾。
后来,因为面对的不是活物,提不起精神,整日魂不守舍,神经兮兮。老婆怕他出事,就请家里的人、邻居来家里开会。开始还可以忍受,大家觉得新奇,都愿意来开会,听局长讲话觉得很好玩。
然而时间久了,就不耐烦了,慢慢就没有人来了。后来,老婆又想了新办法,为了安慰老头子一颗受伤的心,毅然决然花钱雇人来家开会,谁来开会发20块钱。
于是断断续续便有人来参加“会议”了。这掏钱的事,自然是背着局长干的,局长高兴得不得了,可老太太越来越心疼老头子的工资啊。——尽管这是一个极端的例证,但足以说明官员开会瘾有多大。
领导们乐于开会,可他们不知道开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做好大量的准备工作呢。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了。
制作会议方案,确定议题,明确分工,撰写领导讲话、文件材料、会议通知,准备座位牌,制作会标,安排好音响,布置鲜花,安排照像摄影,通知记者,召集受会人员等等,不一而足。
哪一项没准备好,出了洋相,轻则挨顿批,给你个小鞋穿穿,重则来个下去锻炼。社会流传的顺口溜“领导不讲我先讲,试试嗽叭响不响”,不就是说我们的吗?
干啥都不容易,比如给领导写讲话稿就不好把握。事前要先听听领导的想法,写好了要让领导熟悉一下,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领导,有的难字都要标上拼音,可对于有的连拼音也不认的领导,你得写上别字。
该想到的都得想到,想不到的就易出丑。一次局里组织内部理论学习,上级要求学习某社论,这不用俺准备材料。
可那天学习时,万副局长组织大家学习时,他读到:“XXX的重要讲话高屋见瓦,意义深远。”下边一片惊愕哗然,面面相觑。但他不知道,认为大家屏气凝神听他讲话,精神更足了。
这次会议应该由宣传科组织,我看了看宣传科张科长,他坐在那里有点难堪,脸上透着红晕。我知道,他是在自责,没有事先在报纸上给领导把“高屋见瓴”的“瓴”字注上拼音。
领导们对于开会时的座序是相——当讲究的。一般都要按官大小排列。中间1号,然后左右左右依次排列。要说吧,这排列没啥难的,按领导级别排就是了。
可有时候,由于参加单位多,上级的,平级的,先单位的,下级的,啥人都有,有的领导官多大,咱也不知道。特别是跨行业的,你有时候就弄不清是谁压谁。那你就要打电话、查资料,问个究竟。
可也有弄错的。那年,我陪当时的郑副局长到一个区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而且郑副局长还要讲话。我们驱车来到会场,我把水杯提包放在有郑副局长牌子的位置,刚要走,只见郑副局长走到座前环顾四周眉头紧急皱。
我刚要问局长有啥事没有,就听郑局长脸憋得通红,十分气愤地说:“小刺,走!这个会,不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郑局长简直是大骂了。“什么玩意儿?!小刺,你没看到吗?他们竟然把我的位置放在副区长后边,太看不起人了!这个鸟会,不值得我开!”郑局长显得很委屈。
“他们肯定不懂。”我劝郑局长。“不懂,学会了再开!”郑局长余气不消。
回到单位,郑副局长直奔局长办公室。“太不象话了!这不是看不起我一个小副局长,这是看不起咱们局啊!”郑副局长向局长诉说着。
“竟有此事!”局长也显得气忿,“胡闹!我得给那区长打电话!”
看这阵势,我赶紧知趣地抽身走人。在我眼里并不怎么大的事,我没想到在他们眼里竟然这么重要!怪不得咱当不了大官哩。
领导们爱开会,可要是让他们参加上级的会议,就是另一番情景了。有些领导,经常参加完上边的会议回来,都是牢骚满腹,谁的讲话罗索了,谁的讲话没水平了,谁的扣子没系好了,谁的头发又少了云云。就跟大家私下里说的一样,我们听你们开会也是这个样啊!
有一次,市里召开,各局委所有正副领导全员参加。这些领导昔日台上客,现在台下员,一个个不太适应,心中烦躁,无所事实,度时如年。
开完会聚餐时,每个领导都带展示了自己在会上的杰作:李局长画了一幅春宫画;赵书记发了50条微信;王副局长画下了主席台上漂亮的女副市长;李副局长在手机上把“俄罗斯方块”全部通关;爱写的郑副局长写了一篇研讨文章。
唯有王副局长没有留下成果,他说他在会场睡了两个小时,而且端坐在位置上,不伏案,不低头,不栽嘴,台上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他多年参加上级会议磨炼的结果,非有人能达到此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