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来了另一群访客,一只海豚隐隐地藏在繁茂的树叶后面,只露出长长的鼻头和小脑袋。还有这边有两只豹子从两边逮住了中间的小兔子。一下子又都被风吹散了。只剩了一只海豚稳稳地朝前游着。
她喜欢看着天空,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和云朵。像极了她此前一直朝他的凝望。
叶美和衔枝。还有花好。
只是听到了一耳朵他家是下街口卖家具的那一家。犹记得第一次知道后经过的时候,仔细地在马路这边朝他家看着,有人进人出的很热闹,却终是没有看见他。朝楼上的窗户看了一会,只是黑黑的纱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心里却像有了花儿盛开一样激动,就这样略带惆怅地一次次经过他家门前,希望能见到他一次。
(每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都会吸引到某人,但是真正的确实是适合吗。还是自己的感觉对吗,还是吸引你的只是你自身缺乏的那一部分而已。)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高中第一次分班的时候。理科班大多男生,他就坐在斜前方,侧影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男生清秀而已。第一天只是觉得热闹的分班分宿舍。认识了同桌的女生,总共两个女生宿舍,我们的刚好在一起。她叫花好,长得人如其名,但是却笑容甜甜,可以亲近。第一次分班走进陌生的教室,不知怎么地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桌椅,瘦瘦的班主任站在上面,底下众目睽睽地眼睛,只有她说了坐这里,于是,就着一张板凳,听了新班主任的慷慨激昂地说辞。一起到了宿舍,知道了她的姓名,惊觉好美。不知怎的愿意亲近,觉得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那种。有时候,被某人吸引,是因为真的是精神上的莫名还是潜意识里你自己缺失的某部分,让人疑惑。但在当时只是年轻单纯的我们只是希望多一个好朋友,而且后来交流才知道花好是语文课代表,写得一手好文章,而自己也是被之前的语文老师夸赞作文写得好。就是这样相识。
第二天才正式地看见了班级的同学,包括,在之后念念不忘的周衔枝。那是已经在座位上坐定,拿到了老师不知从哪弄来的椅子,刚在坐定发呆,顺便看看以后要在一起两年的同学。眼角瞄到他缓缓地从第一扇窗子经过,竟拐进了我们班,接着,从讲台上走过,然后迎面朝我走来,看都不看只是呆呆在这看他的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升起,好像认识他,不,只是他的某些方面让人摸不清,例如,好看的眼睛,那股沉静的眼神,让人看不透地游离在世界的某个偏远地方,让人好奇。
某一天的晚上,花好给我看了她收到的情书。对,友谊好像也只是需要确认便可以一下子深厚起来。而这其中让我疑惑的是一个人的笔名叫衔枝。这多么奇怪啊。花好咯吱地笑了起来,含蓄美好的。从他仔细描述中,我知道了她对他的好感,以及他是谁了。对,就是那个从窗边就走进我视线的男生。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底。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埋葬起自己心中的那种好奇,只是好好学习。
当后来的后来,衔枝和花好分分合合,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也只是淡淡地惆怅加祝福。在我日记里,写的都是以一个莫须有的名字来命名的衔枝而已。
这一路,我见证了他们的成长和爱恨。看见了花好从美好到妖娆,从平淡到丰盈。好像一株茂盛生长的花儿,盛开在最好的年纪,而我只是陪在她身旁的一株小野花。我总是这么想我们的关系,虽然有时候我也和她撒娇乱来,但是一旦关于到衔枝,我总是远远地躲开。
是从那时候吧,我就总是经过他家门前的时候,转着头看,穿过他家家居厅的大门,再一道门是不是通往他生活的地方,会不会他也正好在这里做着什么。能不能远远地碰巧看到他一眼,可是可是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一次。每次都是其他的人。我想我们之间也隔着众人,甚至他也没有认识到我,而我也只是从花好的言语中得知他的一切。这种相识,像是隔着重重迷雾,厚重的云层,想拨开只能飞到高高的天空,是多么奢望的事情。
花好在出走前,只是偷偷地告诉了我。我流了一夜的泪。衔枝要去另一个城市给他亲戚帮忙,高考也不考了,而花好不知怎么决定一定要和他一起走。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只有相爱的两个人的生活。家长和学校休想来干涉的生活。
最后一次经过他的门前,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我不知道分离来得这么快,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美好回忆,有的只是一次次的凝望和遐想。而我也终将失去你。
那天我只是在日记里记下了一句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若干年后,每当我经过他家门前,仍是忍不住地回头看。即使几年之后,花好和另一个人结婚,我去喝的喜酒。即使他又重回故里,接手了他爸爸的生意。即使,我还只是在家乡教书,也去过他组织的同学会。
他就在心头,像是隔着经年的迷雾,还是躲在心间。
嗨,叶美。像是往日重现般的声音,只是当时他喊得是花好。夏夜凉凉的风中,学校湖边的长椅上,只是好想哭出来。他说着只是想过来看一眼上学的地方,让人怀念。他看不到我眼角的泪水,我却听见他沉重的想念。我知道花好为什么离开他,也埋怨过花好,可是,再怎么,故事还是偏离我预想的轨道。包括后来衔枝约我出去。
我一直在想,还是那股隐秘的吸引力在吸引着我吗,为什么我没有拒绝。为什么还是躲不过那夏日教室的一瞥。
在他求婚的时候,我说要考虑一下。于是,去了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大海。笑着坐在傍晚的沙滩上,心里却像有磅礴大雨,在哭泣。有时想逃离他,可是越在一起一日,越觉得心中不明朗一分。
她又养成了看天空发呆的习惯。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份爱,是来自双方深深的心底,还是只是一时的羁绊。
她流泪了,她想嚎啕大哭,任别人想她是伤心还是喜悦。或者是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心了。
在后来终于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再也不用每天经过,因为这成了自己的家。她也终于忍不住对他说,那个他和花好约定出走的那天她在门外的泪水。心想这一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结婚的时候,没有请花好,她有了一种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的想法。她想沉下心来经营属于叶美和衔枝的生活。
真正生活在一起才知道,他也并不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也有孩子的一面。她觉得自己也变了,变得更为实际了,学会了生活与照顾一个男人。
花好曾经对叶美说过的,衔枝他天性避世,要不他怎么终究回来了呢。
他喜欢惹人生气,那种他自己无所事事,只管做着喜欢的事的任性。有时失望,连呼唤他的力气都没有,明明在眼前,却隔着万重山的遥远,以致她又回到了小女孩的时候,只是远远朝他看着,嗓音在滚动,却始终喊不出来。
她陷入了一种孤独,难以复加的孤独。觉得不爱自己,不爱任何事物。
她躺在海边的小屋门前的空阔地板上,看着天空,给两个孩子说着海豚和豹子与兔子的故事。风吹来很舒服,就这样,说着说着,三个人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和花好又成了好朋友,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游玩,疯疯癫癫的。不知怎么来到一个小镇,遇到了衔枝,牵着一个很像花好的小女孩在小巷子里面走。花好拉着她去打招呼,原来他又娶了一个像极了花好的女子,重又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他深深地注视着叶美,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一般。于是问了花好,这是谁。叶美流了几滴泪水,终究是要放手走过,放过他,放过自己。她醒来的时候,眼泪还没有干,看着两个孩子现世安稳的睡容,不愿多做他想。只是努力地过好此刻,教给他们以爱,教给他们以人生路。
叶美在有一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出走了,她打电话告诉了花好这一切,希望去见见她。花好陪她看了一路的风风水水,叶美说,我终于要离开他了。即使,后来离婚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怀孕,还是都独自一人承担了下来。去了花好在海边的家住了一段时间,花好说她傻,从开始的时候就是,从开始的时候,花好就知道她日记上写的是谁。只是青春年少,谁都想把喜欢的握在手中,任性的不撒手。后来叶美找到了工作也搬了出去,花好时常去帮她看孩子,是孩子的干妈。
花好说,知你满足,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