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前文所述,仔细看来女娲大神与涂山氏女之间的确有着极强的关联性,而诸多古籍中的一则关键记载,则让两者再次无可避免地碰撞在了一起。这就是《山海经》中所记的“有神十人,女娲之肠”以及《淮南子》与《楚辞·天问》中的“勤子屠母,死分竟地”,大神女娲与涂山氏女几乎有着完全相同的遭遇:即被死后分尸,那么如此恐怖的行为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女娲以身化万物
关于女娲的记载,在《山海经》中的记载只有那么孤零零的一例: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郭璞注:“或作女娲之腹。”又云:“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
而对于“女娲之肠”以及“化神十人”的解释也是总说纷纭,难以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定论。但实际上,郭璞的注解就暗含了一个关键点:此神十人,皆为女娲肠(腹)所化!
很显然,在这段神话表述中,作为母神的女娲显然已然身死,但是同所有神话故事的基调一样,即便死亡,她也依旧在散发自己最后的一分光与热,正像俗语所说:“一鲸落,万物生”。这不禁让我们想起了印度神话中,那个原始巨人布尔夏被肢解而化为世间万物的故事,这似乎正是作为母神所必须经历的宿命。
那么,女娲是怎么死的?神话里对此语焉不详。但从《山海经》中的这段描述来看,女娲应该是被肢解而死的。她横尸荒野,象征着生育的腹部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而十神也由此间化生,至于身体的其他部分,记载中并未详细说明,可能亦如盘古大神一样,化作了世间的其他事物。
那么,为何在《山海经》中单单就记载了这一条关于“女娲”大神如此诡异的一幕?这还需要与前文所说的涂山氏女联系起来。
(二)夏启屠母并分尸
在屈原《天问》中曾有一问:“启棘宾商,九辨、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可以这么理解:
启为封邦建国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制作并隆重演奏了神圣的乐舞《九辨》与《九歌》,这样贤劳的儿子(从前)何以会屠杀自己的母亲,并将其尸体肢解并抛埋于大地四方呢?
最后两句很是关键,这个疑问的前提条件即是:在屈原的时代尚能听闻或者看到启杀其母、分尸四野的故事碎片。因为到了屈原的时代,文明社会的宗法血缘、伦理制度已然确立,所以子弑母,并分尸的行为,无疑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之罪,所以他才对夏启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
所以,启真的屠母分尸了吗?屈原的设问无法让我们不承认这是真的,那么启又为何要屠母分尸?对于这个问题,现有文献未见任何交代,但是可以转化一下问题,向历史角度靠近一点。
大禹和涂山氏因为什么问题发生过激烈冲突?而作为儿子启在这场冲突中,又极为坚定地站在了父亲一边,从而屠母分尸?如果从人类历史进程角度来推断,可能与两个原因有关:
其一,这个传说与中国上古社会中由母系氏族转为父系氏族的重要转变相关。
其二,大禹和涂山氏女,可能分别代表着夏人族群与苗蛮集团的碰撞与融合。
(三)涂山女破石生启
那么,由屈原之问引发的思考还在继续,他所见的这个屠母碎尸的神话片段究竟源于何处?真相永远不得而知,但是在后来的古本《淮南子》中有这么一个故事,值得关注:
“禹治水时,自化为熊,以通轩辕之山,涂山氏见而惭,遂化为石。时方孕启,禹曰‘归我子’,于是石破北方而生启”
宋代大儒朱熹等人便认为,这段记载与屈原脑子里那个恐怖片段有关联,所谓“屠母者”,就是在描述“石破乃生”的情景,石头残片破碎一地,正如同涂山氏女被肢解了一样。
但这也存在问题,因为,在这个故事中,启非主动者而是被动者,所以便谈不上“屠母”,更谈不上“分尸四野”了。所以,实际上这个故事才是后来人们在见到屈原的脑洞之后,虚化性改编的结果。
(四)女娲涂山女之征
那么,这个神话故事的底本到底应该是什么?联系到女娲与涂山氏女都具备“山”或“石”的神性,那么似乎可以从这个角度理解:
石与山代表着地母,也同样是幽暗、昏蒙、封闭的象征,而启则代表着东方初明,破而后立的象征。
所以两者之间是包容中蕴含对立的关系,启出自涂山氏(女娲),却要通过打破前者的姿态,来迎接新的世界,而方式则是“残暴”地“屠杀分尸”!
为何古老的创世母神在创世神话中,都会被儿子屠杀分尸?实际上这几乎是一个世界级的现象:在巴比伦神话《埃礼希—恩努马》中,光明天神马尔杜克为首的新神,便通他的曾祖母、原始黑暗之神提阿马特为首的老神,发生激烈的冲突,最终将其打败并杀死,之后肢解将其尸体分为两块,创造出了天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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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靠谱神话涨正经知识,文/李公子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