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多丽雅

1

桃城近日不太平，在刘庄一带出了怪事，负责监管刘庄的城管中队中，不明情况地死了几个城管队员。

这几个队员分别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相继自杀而死，有的是跳楼，有的是电死，还有的是跳河淹死的。总之死法各异，毫无雷同。

初步判断他们是自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警方没看见他们死时，旁边有可疑的人出现。

事故现场明显显现，当时只有死者一人，离他们最近的路人，也有200米的距离。

但经验丰富的刑警中队长牛队长却认为该案很不寻常。尽管环境证据表明是自杀，可这几位死者均无自杀动机，又如何去自杀？

而且让他疑惑的还有一点就是，这几名死者，虽然死亡时间各不相同，但都比较接近，都是近几天发生的，还都同属一个辖区的城管中队，就不得不更加怀疑。

于是他命令下属分头去找线索，从死者接触过的人找起，看谁有可疑，或知道些什么。

他深知，这些死去的城管队员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自杀，一定有还未得知的内情，他势必要找出事故原因。

2

然而，下属们都纷纷回来向牛队长汇报，没发现可疑人员。

那些死者的家庭背景相对简单，亲属好友也无可疑，找不出什么线索。

这下牛队长陷入了困境，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他智力过人，反应也快，立马想到城管这个关键身份。

他在想，会不会是仇杀？城管每天去监察，势必会引起一部分群体的不满，搞不好在执法过程中发生过冲突，从而引起仇恨。

他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便通知下属重点查看刘庄一带，看是不是哪个小商小贩有可疑。

但当下属走后，牛队长一个人又沉思起来，困惑一件事。

即便是哪个小商贩因执法不瞒而向城管队员实施了报复行为，可他又是怎么实施的？

所有证据都表明，那几个死者死的时候均是一个人，而且尸体解剖也没发现异常，什么中毒或内伤均没有，非常奇怪。这种现象还是头一次碰到，又牵扯到城管执法部门，牛队长感到十分头疼。

于是他坐立不安，决心出去走走，亲自查探，或许会收获意外的破案灵感。

3

一小时后，他来到了刘庄。

为不张扬，这次他没穿制服，装扮得像平常老百姓，到菜市场或小商贩比较集中的地方遛遛。

此刻为下午四点多钟，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商贩们也都比先前忙碌了。

牛队长自己点了一支烟，假装悠闲的样子，就和旁边一位卖水果的老头搭讪，聊聊最近生意怎么样，水果的行情如何等等。反正有的是话题，他就有一搭无一搭的，好像漫无目的地闲聊起来。

卖水果的老头也很配合，就怕闷得荒，正愁没人解闷呢，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了。除非有人来买他的水果，否则他嘴巴很难停得住。

经过几轮的聊天，牛队长大致了解些情况，可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就离开老头那摊位，到别处走走了。

不过通过那老头他知道，其实多少是有人对城管有怨气的。

最近为了创城，使街面整洁，城管撵走了许多无照经营的小商贩。

那些商贩被迫东躲西藏的，没处营生，就牢骚满腹。

牛队长还专门跟这种小贩聊过。

他们说并不是不想去正规市场经营，他们也渴望。但市场的摊位租金太高，他们又没那么多资金去大批量地进货，就没法入驻大市场。说心里话，谁愿意到处偷偷摸摸卖东西，都想正大光明合法地做生意，问题是成本太高，负担不起。

本来近些年经济下滑都不好混，工厂倒闭多的是，欠的工资都不发，出来做买卖就是为谋生。现在县里要创城，搞得小商贩没得混，自然是怨气满满。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牛队长更有想法了。

他开始向那些小商贩套话，看谁最有可能对城管实施报复。

但结果就是没有聊出结果。人人都可能去报复，因为一谈起这事就都怨声载道的，找不到指向性。

牛队长算是白聊了那么久，他不再耽搁下去，而是回队里等下属的汇报。

4

可意外的是，又一起自杀事故发生了。死者仍是一名城管队员。

牛队长沉不住气了，这已是第五起自杀案了。

上边的领导一再施压，要牛队长尽快破案，不然影响太大，毕竟死者都是执法人员，可不是一般的案件。

牛队长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明知道可能与哪类人群有关，却找不到真正的疑犯和作案手法，感到十分头疼。

他坚信这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自杀行为，而一定与某个人有关，也许查出了犯案手法就能找到真凶了。

可是，这手法太过玄妙，除非是神仙，否则没人可以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实施杀人。难道说有哪位高手能给死者催眠，让他自己去自杀吗？

他知道这里是小地方，何曾藏匿着高手。他在这生长了四十多年，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高人。

进而他打消了这个假想，继续转换思路。

5

就在他敏思苦想的时候，下属们回来汇报，说有了新发现。

他们根据对第五位死者的调查，发现有个疑点值得追查。

第五位死者是名姓陈的城管队员，平时人都称他为小陈。

小陈在与一商贩接触一小时后就自杀了。

当时小陈在执法，对那个小商贩开罚单，让他交200元罚款。

小商贩跟小陈就争执起来，起先是拒交罚款。但碍于城管队员人多势众，小商贩孤身一人，也就认罚了，极不情愿地交了钱。

只是没想到一小时后，小陈自行跑到马路中央撞车而死。当时在场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证明全过程。

但值得怀疑的是，第三位死者，是位姓肖的城管队员。他在自杀当日也接触过这名小商贩，而且也发生了类似的争执，同样缴过罚款。在缴罚款大约三四个小时过后，肖队员就自杀了。不能不说，这样的巧合不是疑点啊。

牛队长听完汇报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会，就下令把那名小商贩带来“聊聊”。

这次他没有像对嫌疑犯那样盘问，而是以闲聊的方式请那小贩提供资料。

小贩与牛队长对话了几轮，就发现都在怀疑自己，便紧张起来，说他没有杀人，那些自杀的城管队员与他不相干。

而牛队长不放弃，继续套话，想弄清楚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商贩用了怎样巧妙的手法让那些人“自杀”的？

然而十多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

那小贩看上去挺无辜，也很害怕，这样的人不像是能做胆大细心的事的。

于是牛队长只好放了小贩，没证据证明人家在搞鬼。

不过他也没放松，而是叫人暗中盯住那商贩，一有可疑动向就立即行动。

而他自己这边又再寻新的线索。

6

案子一天不破，上级施加的压力就会越大，牛队长有些绷不住了。

现在传言到处都是，搞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城管部门的，连环自杀案也传到了别的辖区，同行们也都隐隐的不安，甚至不敢外出进行正常执法了，怕也染上如瘟疫一般的“死亡魔咒”。

县公安局局长坐不住了，一遍遍催促牛队长尽快侦破此案，否则影响极坏，对上级、对外界都无法交代。

因此，牛队长有了轻度抑郁，几乎扛不住了。他都想就以自杀结案了事，让大众放心。

可是外界传言说的很邪乎，说是刘庄的城管中队风水不好，可能招了什么邪气才导致群体性诡异自杀的，不然怎都那么巧合？一定不是人为的，人干不了这事。

而一向不信邪的牛队长才不信这种鬼话。他相信定是有人背后搞鬼，只是没找到对方的破绽。

进而他陷入苦思，但又重新点燃斗志，非把凶手找到不可。

7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他总共“抓”来了十多位小商贩询问，想从他们当中找出凶手。

可是折腾了十多天，毫无收获，尽管那十几个人均有些可疑，但是证据不足，不够定罪。

结果就导致牛队长无法跟上级交代，压力超乎想象。

他实在扛不住了，就让自己休息一天，希望调整好。

正巧，一位久未见面的老友打来电话问候，让牛队长有所欣喜。

那朋友只是想电话问候一下，却勾起牛队长的话瘾。他不满足只是电聊，很想找个人倾吐一番，就请老友出来见个面，毕竟也很长时间没聚过了。

老友果然是老友，一请便到。

他们约在了县里最大的餐厅见面，边吃边聊，好不开怀。

期间牛队长是痛痛快快地倾诉了一把，一直在说，像源源不断的潮水，可算有机会一吐为快了。

而老友就那样一直认真听着，也不打断，非常柔和，是个忠实的听众。

所以，倾诉完了的牛队长感觉心情舒畅多了，毫不吝啬地要自己买单，算是请客，以此感谢老友的陪伴。

老朋友也没有过于客气，满足了牛队长的心愿，便等牛队长结账之后，两人又一起去K歌了。

他们分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老朋友离家远，招手叫了辆出租便回家去了。

而牛队长因为喝了酒，就叫儿子开车过来接自己。

可当他儿子赶来时，却看到牛队长在街上发疯。他不停地用头撞街边的墙，额角都冒出了血，样子很吓人。

儿子看不下去了，立马跑过去拦住父亲。

但牛队长像看见仇人一样一把推开了儿子，继续撞墙，并且越撞越凶，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头，不知道疼似的。

可不久，就见牛队长血流不止，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8

二十分钟后，牛队长已躺在了医院里。

可是情况糟糕，昏迷不醒。医生都不看好，说牛队长可能变成植物人。

家属们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哭天喊地的也无济于事。

而牛队长的老友知道出事后，也急忙赶来探望，并安慰家属不要过于伤心。

他还自责没有及时送牛队长回家，否则也不会出这种事。

但没人去责怪这位老朋友，只怪运气不好，跟别人无关。

可到底牛队长怎么突然出事，没人知道。

他儿子也是惊吓过度，根本说不清楚始末，只感觉是父亲在发疯，像变了个人。

至此，牛队长无法再工作了，却引起外界传出诸多谣言，都感到太诡异了。

为打消民众的不安情绪，公安部门决定速速结案，把之前发生的五起城管自杀案，定案为自杀。而牛队长的情况，则对外宣称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情绪抑郁。其余的官方不再多说，只等时间来埋葬这些不好的经历。

而事实上，只有一人清楚发生了什么。正是牛队长的老朋友。

他从医院探望了牛队长之后，便微笑着离开了医院。

到了黄昏，他回到家，对着姐姐和姐夫的遗像上了三炷香，然后念道：

“姐姐，姐夫，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那五个骗你们钱财，害你们失去救命钱的混蛋，我已经解决掉了。

我找他们也找的很辛苦。没想到他们五个居然当上了城管，还都在一个辖区里，太巧了，但也正给我提供了方便。你们可以安心去了。唯一遗憾的是，牵连了我的老朋友。但是没办法。我不希望他再去找那些无辜的小商贩的麻烦。那些人已经过得不易了，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才该受到惩罚。也唯有这样，才能平息这场案件，不再追究下去。身为律师的我，才感到真正做了件有意义的事。”

说完，他就整理行装，第二天上路离开了家乡。

9

两年后，一位华人律师在欧洲进修期间，正在编写一篇论文，是关于迷幻蘑菇的。

这种蘑菇是一类含有裸盖菇素和脱磷酸裸盖菇素等迷幻物质的蕈类 ，若食用它们，一般在一小时内就会进入幻境，此时的人们或疯癫，或狂笑，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甚至引发一些自残行为。自残严重者则会丧命。曾也有报道说过荷兰一起因食用迷幻蘑菇而引发女童坠楼的悲剧。

他还强调，不仅是食用，如果把迷幻蘑菇磨成细粉状制成香烟点燃吸入人体后，也会引发幻觉，甚至效力更强，只要有足够的计量便可。

于是写到这，他也忍不住点上了香烟，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脑中又浮现出两年前的场景。

他记得自己做了五支那样的香烟，悄悄接近五个目标人。

那五个都是同一个城管中队的，他等了好久才有机会接近他们，便趁他们不注意时，分别往他们衣兜里偷偷放入一支掺了迷幻蘑菇的香烟，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没多久，就听到那几个人相继自杀死去的新闻。由于没有留下证据，警方就以自杀事故落案。

而他也悄然踏上异国之旅，了结了多年的夙愿便心无牵挂地走向了远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