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你了,可是不能说。
寂静喜欢,默然欢喜。
你说最好能和我一起去南疆出差还能玩几天。
这次去南疆的火车上,我就梦见了你。
你和我们一起去南疆出差。大家先是坐在卧铺的下铺聊天,然后你就开始给我讲你做的手术。
我微笑着倾听,目光随着你的手势婉转悠扬,眼睛被映照的五彩斑斓。
你的眼睛明亮又深邃,看进去像一汪蕴藏着丰富学识的海。你的语速很快,带着新奇和玄妙像瀑布倾泻出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
讲到精彩处,眼镜悄悄从鼻梁上滑下,但并没有遮挡你的光芒,倒是增添了几分秀气。
听着你有节奏的语调,我的眼前闪过手术室白色的墙、大型的检查设备、身着绿色手术衣的医生和冰冷的不锈钢器械,肃穆的空气中只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我屏住了呼吸,感觉血液冷却凝固,似乎四周很空洞,像个木桩立在你身后不敢随意乱动。
“左,再左”你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显示屏,干脆利索一改平时的谦和温润。你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镇定自若与助手协作,手指敏捷地将导管精准的推送入血管内。
微创治疗原来这么神奇,没有想象中开刀那么血腥。我的眼睛和思维跟着你的手上下左右翻飞。
随着你精彩的描述,视线渐渐模糊,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一睁眼自己竟然枕着你的小腿。卧铺那头,你睡的正香。
二
“睡了没?”等了会儿没见回,又发“突然有个好想法,明天告诉你”
“没呢,刚从外地手术回来,在机场呢”
“这么辛苦。你还想和我做事吗?”
“想啊,我还想和你多学习学习呢”
“你哪天来?我们一起上台节目”
“好啊!我周五晚上到。”
“现在忙不忙呀?明天我们还做节目么?”周六早晨你私信我。
“做,明早10点到我办公室一起去电视台”
什么意思,不是约好了今早来找我么?一直等着赴约的我不知所措。怎么又问我忙不忙呢?难道是不想来找我了么?可是说好的是你请吃饭,我怎么好意思主动问呢?如果想来,你应该会再问的呀,等等吧。
十分钟看下手机,十分钟看下手机,快到中午了也没见动静。
“中午有应酬吗”我满腹狐疑,搞不清你那边状况。
“中午和外科一起吃饭,你也能来么”
“不去了”我很失望。明明说好一起吃饭的,怎么会答应了别人,分明是心不诚。
“你下午忙什么?我去找你”
“不忙,好呢”
“我们还没喝完,明天上午再和你聊吧”下午5点,看到你发来的信息突然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怎么这样?!这顿饭可是两个月前就开始约的。
“请你吃饭得排队呢,明天我请你”我变被动为主动,毕竟你是远来的客,还是我尽地主之谊吧。
“晚上少喝点,不要误了明早的节目,否则电台上下都要受处罚呢”
“好呢,放心!”
三
零下20度,北方白雪皑皑,雾气弥漫,在医院门口等你。
早晨起床就急忙给你打电话,通知你带身份证,没身份证根本进不了电视台。可电话接通却没声音。只好发了短信,生怕你看不到又发了微信。
十分钟后,你温暖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手,好温润啊。我有些羞涩,转过脸去,牵你上了台阶,轻轻收回了手,心里的依恋只有自己知道。
你是个出色的青年专家,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从容自如的解读着各类医学问题,节目精彩纷呈,摄像机里的你流光溢彩。
随后,我们去一家台式茶餐厅。
台式茶餐厅环境很暗,朦胧的灯光、若有若无舒缓的音乐。客人并不多。桌上方昏黄的灯把四周衬托的一片氤氲。你穿着宝蓝色衬衣,温和俊秀,灯光的映衬下你肤色很白。
连日来酒局酣战,你有些疲惫。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用柔和的眼光看了你一眼,可不知是灯光还是什么原因,我分明感觉到一秒抗拒的眼神。我的神经敏感的跳了下。
为了打破尴尬,我说起我们刚刚做完的电台直播节目。从直播节目的策划、提纲、采访、主持、配音说到节目节奏的把控。
我的语速很快,感觉心紧紧收着,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空洞。完全不是平常的状态。
我怎么了?怎么会那么紧张?
你温和的听着,很沉静。为我续了杯,雅致的杯子里翻出涟漪,空气中飘着柠檬茶淡淡的香。
三杯鸡。西兰花。炝莲白。你只是夹了筷子面。
“吃不下,食道火辣辣的,喝水都疼。”你说。
我本打算为你盛汤的手又收了回来。
看到你坐在那里难受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拿起壶为你斟杯,倒不出,执拗的将壶仰起,水滴滴答答流出来。
你看着我,眼神分明在提示水没了。我越发羞赫。
你从大城市来,对口支边一年的时间,我们渐渐熟悉、亲近。可你才走了两个月而已,为什么变得这么生分。
服务生及时来续水,化解了凝结的空气。
不觉中,提起深入艾滋病感染者家庭中的采访,“有的家庭成年男子因吸毒得艾滋病死亡,女人改嫁,家中只剩老人和孩子很悲惨。我们去的时候给他们买了羊腿和玩具,写的时候眼泪哗哗的……”说到动情处,我用手比划流泪的样子。
你的眼睛随着我的手势漂移“怎么会有那么多艾滋病人?”
“吸毒、性、母婴传播”我简洁的说。
你似乎缓了过来,思维渐渐活跃起来,开始与我交谈。
我天马行空毋自说着。
“你的指甲漂亮,做了那么多颜色”你看着我摆动的手。出其不意。
我顿了顿。
小资吧?我心里得意,有些羞涩地解释“电视台的记者来,一起去做的”。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你,眼睛扫向窗外。生怕喜欢从眼睛里跑出来。
“下午单位表彰优秀专家,你在么?”
“嗯,我负责照相”
“晚上的接待可能放到南山,你去么?”
“不去,我又不喝酒,凑什么热闹”
你欲言又止。
主动里藏着对一个人的喜欢,而所有的不主动都是因为不够喜欢吧。我揣测。
只是吃个饭而已,为什么那么局促?
突然,有种把天聊死的感觉。
“走吧,我们……”我突然就冒出一句。你听到楞了一下,说“好”。
“看你难受的,回去睡会儿吧,第一次见你这么憔悴……”我解释。以往的你都是阳光灿烂。
三
莫言说,朋友或是友情,能熬过两年的才叫知己,超过三年的值得记忆,五年后还在的,应该请进生命里。
站在时光的彼岸,回看此岸的光阴,我只愿这是一种不必刻意逢迎,也不必时常维系,却随时虚位以待的感情。不会因为时光而缺失了共同语言,不会因为忙碌而疏远。
柠檬茶,淡淡的,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