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要结婚了!”
像是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一阵阵波澜。因着“傻子要结婚了”这个消息,村庄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凑到一块的人,阿静不用靠近,就知道这些人说的肯定是关于傻子结婚的事。
阿静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跑到隔壁一看,果然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傻子家。傻子家前所未有的热闹,差不多附近和傻子扯上一点亲戚关系的人都聚集到了傻子家那两家略显破旧,甚至味道有些难闻的青瓦房里。
傻子今天上身穿了件碎红花袄子,下衣是件红色裤子。头发梳整整齐齐,洗干净了脸,阿静觉着傻子长得其实不错,五官端正,高挑消瘦,只是眼睛还是无神。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不到眼睛的时候,自有着几分意味在那里。
“哟,你们家女儿,脑袋有问题谁看不出啊?要我说,有人能看上她,还愿意入赘,那就是你们家祖上积德,到时候等到傻子怀了孕,再给你们家添个大胖小子,张叔你老了也有人给你摔盆了。”阿静刚到,就听到住在傻子家前面不远的单二嫂那又尖又细的嗓子大声的说着。
单二嫂的丈夫是张二哥是没出五福的亲戚,也是男方请的媒人。
听到单二嫂的话,张大爷的妹妹张二奶奶有些焦急的回道“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傻子不傻子的,我家侄女叫红玉。结婚是大事,哪能这么轻易的决定。”
平时连张大爷喊自己女儿也是“傻子”“傻子”的叫,阿静从没听谁喊过傻子的名字,模糊的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好奇傻子的名字,奶奶告诉过自己,但是因为平时用不到,也就又忘记了。“红玉,原来傻子原名叫红玉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阿静心里想着。
张大爷做在自家的矮跟竹椅上,手里拿着旱烟杆,时不时抽一口,一言不发。
张二奶奶看张大爷不说话,又接过话继续说:“再说,这个赵建国,是个外地来的,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是个什么人啊!”
大概是嫌屋里味道难闻,单二嫂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扇,一边说道:“那也不算不知根底啊,赵建国不是那村前头的老赵家的远方亲戚吗?老赵虽然上个月去世了,但是我们村里许多人也是听老赵说过他这个侄子的啊。人家里是发了水,落了灾,全家就剩他一个人,想在我们村落户,好好过日子,要不也不至于要娶你们家那傻...红玉啊。”
阿静,没忍住,在旁边插了句“要不要问问红玉的意思啊?”其他人听到了,看阿静倒像是看傻子似的,没有理会她。
阿静奶奶拉了拉阿静的袖子,眼神示意阿静不要说话。“傻子”坐在不远处的床上,手里剥着花生。看到大家都望着她,她傻笑着,用手举着花生,嘴里面嘟囔着:“吃…吃…”。听到阿静奶奶说大家不吃,她又继续低下头安静的剥起了花生。
其她人又争论了起来,就听着,一会张二嫂指责张二奶奶,是想着要自己哥哥家无后,等着张大爷“老了”,好让自己家孙子给张大爷摔盆,得遗产。一会张二奶奶指责张二嫂为了挣媒人钱干缺德事,不知根底的,万一人不好,到时候就是把自己哥哥家往火坑里推。
两方争论不休,撕破了脸,话也越说越难听,到最后差点没打起来。看着越闹越厉害,旁边的人倒像是热闹看够了,赶忙劝了起来。
看着众人安静了点,张大爷把手里的旱烟杆重重的敲在椅子上,咳了两下,请了请嗓子说道:“结婚毕竟是大事,也不是说定下来,就能定下来的;张二家里你今天先回去,我们家自己在商量商量。”
单二嫂看上去有些生气的甩了句“张大叔,你可得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就走了,其他人也各自散了去。
阿静跟着爷爷、奶奶回了自己家,扒着奶奶问道“奶奶你说,傻子会和那个叫赵建国的结婚吗?”
阿静奶奶摸了摸阿静的头发,慢慢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叫傻子了,要叫红玉,知道吗?至于结婚吗?现在可说不准,要看你张大爷怎么决定了”
爷爷坐在门口,叹了口气说道:“红玉这孩子可惜了!小时候多聪明伶俐啊,都是命。”
阿静没有见过“傻子”聪明伶俐的小时候,但是想着今天傻子坐在床边,低着头时的模样,也觉着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