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那个戴着眼镜的男孩,他长相斯斯文文的,头发总是梳成三七分,走起路来背挺得直直的,这可能也和他从小跳舞有关系。
班上的女孩子们总是背后偷偷讨论关于他的一切。
当听到老师让男孩做女孩的同桌时,女孩的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的,她强装淡定,内心却一阵欢喜。
男孩刚坐过来的几天,两个人都没说过话,偶尔女孩要从座位里面出来,才会假装咳嗽一下,小声说:“麻烦让我一下。”男孩赶紧站起来,把凳子往前一推,让她出去。
两个人之间的小心翼翼谁都不愿意打破,直到那次男孩被英语老师上课提问。男孩最害怕的就是英语课,女孩发现他每次上英语课都会紧张的抖腿。
当老师叫他起来读一段英文的时候,他明显地慌了,看了一眼课本,发现好几个单词都不认识他,女孩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她把自己的凳子往男孩旁边挪了一下,拽了拽男孩的衣角,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捂着嘴巴小声给他读不认识的单词,一分钟的时间就像过了一个小时,好在男孩顺利读了下来,老师这才点点头让他坐下。
男孩松了口气坐下来,看了一眼女孩,笑了笑,他拿起笔在书上画了画,然后轻轻碰了女孩的胳膊,女孩转头一看,课本的右下角画着一个戴眼镜的漫画小人,旁边小小地写了两个字:“谢谢!”
男孩有段时间迷上了收集方便面里面的拼图卡片,班里很多女孩子经常会买来这种方便面,然后送给他,他不收,他说只要袋子里面的卡片。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就开始拼卡片,有时拼出一架飞机,有时拼出一辆坦克。男孩从来也不吃拆开的方便面,他总是递给女孩吃,女孩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跳舞要保持身材,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那段时间,男孩还要准备一个全国的比赛,每天放学后都要回去练舞,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有时会打瞌睡,女孩总是轻轻碰他,提醒他好好听课。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男孩经常被他妈妈早早接走。
那天下午,男孩告诉女孩,他明天就要走了,要去北京一个月,女孩想到后面一个月都要见不到了,突然一阵失落,但她还是笑着说了一句:“祝你凯旋归来!”下午还有最后一节课,他妈妈已经在教室门口等他,他只拿了他的饭盒,走到教室门口,突然转过头来和同学们挥了挥手,最后望向女孩,女孩也望着他,他抱着饭盒的样子有点滑稽,但只有女孩知道,饭盒里装满了他心爱的“坦克”和“飞机”。
男孩走了。放学后,女孩收拾书包,往外一拉,一个东西从书包里掉出来,女孩低头去捡,才发现,是一个“飞机”。
女孩望着手里的“飞机”,嘴角开始上扬,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孩不在的日子里,女孩和往常一样认真听课,只是偶尔会看着他的桌面发呆。放学回到家,她会经常和爸妈说起男孩。
“妈妈,我同桌他会跳拉丁舞哎,他的腰真的好细!”
“是吗?那你有没有看过他跳舞的样子?”
“没有哎,我从来没见过他跳舞。”
爸妈喜欢听她讲学校里的点点滴滴,她讲男孩的时候多一点,爸妈会想象着她和男孩做同桌的时候,以及他们懵懂单纯的笑容。
离男孩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那天,爸妈把女孩叫到跟前,说要告诉她一件事,女孩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紧张,爸妈告诉她,要给她转学回老家,因为这边以后不能异地高考。
女孩紧紧地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半晌才问爸妈,还有多久,爸妈告诉她还有半个月。
那段时间,女孩一直盼望着男孩早点回来,她害怕来不及最后的道别。离元旦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男孩终于回来了。他激动地告诉女孩,他在比赛中得了一等奖。女孩一边为他开心,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离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爸妈也开始为她办理转学手续,女孩那天给男孩写了一封信,信里告诉男孩自己要走了,信里还提到了自己的遗憾,一直没有见过男孩跳舞的样子。
女孩把信偷偷塞进男孩的书包,她不知道男孩有没有看到那封信,只是那几天,男孩几乎不怎么和她说话了,一到下课时间,男孩便离开了座位。
元旦联欢会那天,教室布置的喜气洋洋,同学们都开心地在教室里聊天,大家把桌子摆成一圈,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女孩到处找男孩的身影,却一直没有见到他。
到了节目表演的部分,大家都开始雀跃起来,有唱歌的,有朗诵的,还有演小品的,女孩一直都没有心思看节目,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节目已经都表演完了,这时主持人拿起话筒说到:“元旦晚会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的节目是临时加上的,也是今晚的压轴,有请我们班的拉丁小王子为大家表演一支拉丁舞——《恰恰》!”
班上的同学都开始起哄鼓掌,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走了进来,他边走边用手系另一只袖子上的纽扣,上半身的紧身衣显得他身材更修长,腰更为纤细,一双尖尖的皮鞋走起路来“塔塔”作响。
他走到教室的中间,环顾了一周,看到女孩在一个角落里坐着,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伴奏开始响了起来,他开始随着节奏跳了起来,所有的女孩子都开始站起来欢呼,教室外面也来了很多外班的学生,只有女孩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霸气的舞姿,感觉像换了一个人。她是第一次看见他跳舞,她知道,这也是他专门为自己离别前跳的一支舞。
舞跳完了,大家都起哄再来一次,男孩笑着摇摇头,然后朝女孩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女孩看着他额头一层密密的细汗,说了两个字:“后天。”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第二天,女孩和父母就去了火车站,快要检票的时候,她看着妈妈,问她:“妈妈,我们是不是以后不回来了?”母亲摸了摸她的头说:“会有机会回来的。”
女孩低下头,咬紧了嘴唇,在泪水即将涌出眼眶的那一刻,转身就走,她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那个当初男孩偷偷塞进她书包里的卡片“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