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吃完晚饭,老妈就开始剁腊肉块,打算让我带到苏州去吃
手起刀落,声声入耳,让我不禁想起了陆游的那句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是啊,我终究成了爸妈的稀客,家乡的过客,异乡的常客了。从此,只有house,没有home。
小的时候,多么渴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啊。有整洁的书柜,舒适的大床,清爽的衣橱,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和笑口常开的晴天娃娃,我可以在这方专属天地里天马行空,自娱自乐。
可现在呢,卧室、大床、书桌、衣橱、阳光明媚和晴天娃娃都有了,我却只能在此短住几宿。然后,人也匆匆,室也空空。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我们曾常喜欢说"明天"、"以后"、"将来",我们曾以为一切都将会越来越好,来日会方长。于是我们被"幻想"欺骗着,迫不及待地长大。
终于有一天,我们真得长大了。蓦然回首,却发现,爸妈突然间就老了,亲朋好友也突然间就各散天涯了。人难聚,情难圆,从此只能三五月圆夜,千里共婵娟。
记得小时候家门口常有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的叫卖者。每次一听到吆喝,我们就兴奋地拿着鸡蛋、健力宝瓶子去换糖吃,换各种各样的小玩具。
而时间就像那个叫卖者,吆喝着,引诱着,禁不住诱惑的我们,就毫不犹豫地用小时候岁月静好的幸福,去换了一个长大后颠沛流离的相对自由。
草草杯盘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曾经很多或嗤之以鼻,或厌恶万分的日常,成了多年后无限向往的幸福。就像记忆中窗里那盏昏黄的灯火和灯下的家长里短,多年后在亮如白昼的城市里,成了我求而不得的温暖,和对家的无限念想。
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情感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因为每次只有等到失去时甚至失去后,才有知觉,才知道难过。
就像那天,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出嫁了。一开始兴奋地忙活着,不亦乐乎。可是等到把所有嫁妆送上婚车后,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开始难过了。躲在嫂子身后,无论我把眼睛睁得多大,无论我怎样抬仰着头,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蹿。然后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让我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时间为什么要这么快呢?我还没来得及向姐姐撒娇耍闹,我们就悄然长大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姐姐挤一张床说悄悄话,就各自为生活开始打拼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姐姐一起爬山游玩,她就要嫁为人妻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姐姐拥抱祝福,她就坐着婚车走了……
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让我们背诵"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没有真正地明白它的涵义。于是,无数个"下次有机会再约再聚吧"、"明天再做吧"、"明年再努力吧",成了我留给时间的谎言。
原来,时间从来不是个背信弃义的骗子。它只是公正严明的法官,让我们失所失,得所得,如此而已。
昨晚把爸爸送走后,心里失落地有点吃不下饭;今天出门的时候,我不舍地抱了下老妈:下次再回来看您哈!其实我并不是矫情。而是想到放假前对自己的承诺:回去好好陪爸妈聊聊天,安静地陪侄子看看书。都没有很好地实现:白天基本没在家,晚上我总是在家人聊天的时候捧着手机回复信息。甚至跟爸爸开玩笑说"今晚借你老婆睡一晚"后,也因为累了,没来得及跟妈妈好好聊聊天。
巴浦洛夫说:时间是世界上一切成就的土壤.时间给空想者痛苦,给创造者幸福。可能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家有了更多的不舍和留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