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有一章叫排调,排调的意思就是幽默,魏晋人士的排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戏谑或调笑,而包含了学识、智慧、才情、思考,常常意味深长、妙趣无穷。
排调第二十五中有一篇短文:“元帝皇子生,普赐群臣。殷洪乔谢曰:“皇子诞育,普天同庆。臣无勋焉,而猥颁厚赉。”中宗笑曰:“此事岂可使卿有勋邪!”意思是元帝生了皇子之后,遍赏群臣以庆贺。结果有个脑残的大臣叫殷羡的对着皇帝拍马屁:“皇子诞生,普天同庆。臣下没有什么功劳,却承蒙皇上厚赏。”结果这个逗比皇上倒也幽默:“这件事怎么可以让你有功劳呢?”这个脑残大臣也不想想,人家皇帝生儿子你要有功劳的话岂不是笑话?自己生儿子这件事必须得领导亲力亲为,这个马屁算是拍马腿上了,好比对领导说“亲自”说习惯了:“领导,您老亲自吃饭呀?”“领导,您老亲自上厕所啊?”一时脑子一热,来了句:“领导,您老亲自生儿子啊?怪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办事不力。”想想就让人笑喷。
上面那位,不过被领导调侃了一顿,另一位关心领导生活的下属,却不幸被不知好歹的领导给杀了。《世说新语》里假谲第二十七中记载:“魏武常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觉。左右宜深慎此。”后阳眠,所幸一人窃以被覆之,因便所杀。自尔每眠,左右莫敢近者。”曹操曾经说过:“我睡觉时不可随便靠近我,一靠近,我就杀人,自己也不知道。身边的人应该十分小心这点。”而有个下属拍马屁的心太迫切了,有天曹操假装睡熟了,这个下属一看,领导睡觉没盖被子,惯于关心领导生活的他偷偷拿条被子给曹操盖上,结果曹操不但不领情还真把他杀了。从此以后,每次睡觉的时候,曹操身边的人没有谁敢靠近他。领导的话就是权威,马屁拍到不听话的程度也就是自己作死了。
假谲第二十七中还记载了年少的逗比曹操是如何坑队友的:“魏武少时,尝与袁绍好为游侠。观人新婚,因潜入主人园中,夜叫呼云:“有偷儿贼!”青庐中人皆出观,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妇。与绍还出,失道,坠枳棘中,绍不能得动。复大叫云:“偷儿在此!”绍遑迫自掷出,遂以俱免。”曹操与袁绍这对宿敌,年轻时居然是朋友,两个色鬼去看人家结婚,偷偷潜入主人的园子里,到半夜大喊大叫:“有小偷!”曹操趁乱进去拔刀抢劫了新娘子。接着和袁绍迅速跑出来,中途迷了路,陷入了荆棘丛中,袁绍动不了。曹操又大喊:“小偷在这里!”吓得袁绍又急又怕,赶快自己跳了出来,两人终于得以逃脱。年轻时袁绍的脑袋就转不过曹操,后面被曹操打败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还有一位吃鸡蛋的仁兄,脑袋不灵光、脾气还挺大。《世说新语》忿狷第三十一:“王蓝田性急。尝食鸡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举以掷地。鸡子于地圆转未止,仍下地以履齿蹍之,又不得。瞋甚,复于地取内口中,啮破,即吐之。王右军闻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犹当无一豪可论,况蓝田邪!”这位叫王述的仁兄性情急躁又脑残。有一次吃鸡蛋,用筷子去夹鸡蛋,没有夹着,就大发脾气,拿起鸡蛋扔到了地上。鸡蛋在地上转个不停,他就下地用木履齿去踩,又没有踩破。他气极了,再从地上捡起来放进口里,咬破就吐了。右军将军王羲之听说了,大笑起来,说:“假使安期有这种性格,尚且没有一点可取,何况是蓝田呢!”王述又蠢又暴躁的形象跃然纸上。
《世说新语》里记载的那些逗比和脑残,栩栩如生的反映了魏晋名士的日常生活,有的令人捧腹,有的让人深思,只言片语中道尽了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