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放一略作修剪的白菜根儿,置于快餐盒内,时加清水。初时两寸长的余叶紧箍,羽贴翼收;三五日渐次伸开,伞张凤展;七八日开出米粒般的花枝,顶黄叶碎;十几日过后花枝窜到筷子高,竟是一片葳蕤,无限春光。
闲睹菜根,想起几个人来。
误了饭点,常去附近一爿小有名气的菜馆。店面不大,甚至有些狭仄,装潢也不甚考究,但菜品很合自己口味。每次去最打动内心的还是服务员从心底漾出的快乐和阳光。其实都不是帅哥靓女,甚至连标致都算不上,但极富责任心。有一光头小伙儿,稍有示意便高声应答,快步趋前,热情得让自己也随之灿烂,一下子成了老饕。
家中小修,需用木工半日。朋友介绍一位老木匠,五十有六,剑眉朗目,瘦身微驼,耳架铅笔,尺量目测,锯铣钉锤,极有大家之气。问之,从事木匠手艺已三十八九年,原在武汉老家靠打家具为生,手艺远近闻名,近些年手工家具已无市场,膝下二子又在外打拼,尚需老人贴补。含饴弄孙之年在外奔波,是位令人可敬的父亲。
下班回家,有时不开车沿路走走。经常路遇拾荒的老夫妇边劳作边悠闲地听豫剧常香玉的花木兰。有时小憩片刻,杯中的茶你一口我一口,生活也是怡然自得,有滋有味。周围有邻居会送纸箱给他们,都是轻轻放到三轮车后面,免得惊扰了他们的安适,他们总会及时感知到,并一再致谢。
多年以前,路过乡村走到一条很偏僻的沙土路上。三四十岁的男人赶着驴车,媳妇儿包着头巾坐在车上,男人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逗得媳妇儿羞涩一笑并开始捶打男人,男人乐呵呵地哼着小曲赶着驴车绝尘而去。
这几位,我并无深交甚至只是擦肩而过,却是印象颇深,在几十年的岁月里总会时时想起。他们或许算是所谓的小人物,生活大都处于底层,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但他们的生命状态至少比我更滋润,更自在,更从容,让我好生羡慕。或许,他们已拥有了生活的大智慧。
正如这棵菜根,一钵清水,就可以让自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