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帅


#1#

原来我并不帅。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损友“神经病未好转”还在人民大厦十五楼的天台仰头朝天喊:蔡小霖并不帅!蔡小霖并不帅!…

我自卑地斜靠在天台门口气馁地说:知道了,别喊了…

我快哭了。真的。从小到大都沒受过如此大的打击。

神经病未好转还在那声嘶力竭喊。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几只乌鸦呀呀呀飞过。似乎也在喊“蔡小霖并不帅,蔡小霖并不帅!”。喊得比神经病未好转还吃命,忘我。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此暗淡了。回想昨日,我还对着全班笑嘻嘻自恋道:都难以相信我竟是如此帅!简直帅爆!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当时说完就这么哈哈三声。

现在呢?

喂!别喊了!别喊了!我对着神经过病未好转那因嘶吼过头而不停抖动的双肩无力劝阻道。

我算是把这个消息当成噩耗了。也知道可能从此我都抬不起头来了。我跟神经病未好转说我就要走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以后不跟你们说话了。我堕落去了。别理我。

神经病未好转突然停止嗷叫,转下头随口敷衍应了声哦。然后转回去接着吼。

欲走时,我恍惚想起了当年衫菜小姐就是这么跑上天台冲天大喊: 道明寺,你这个大笨蛋!大猪头!我恨你!

时过境迁,轮到我遭天谴,神经病未好转这个猪头,竟然说我并不帅!

我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电梯不敢搭,怕遇见熟人。

只好低拉着头走出十五楼铁门,然后一楼一楼无力拖下去。单看脖子,像突然被什么人咔擦折断,然后筋脉尽断却还藕断丝连在躯干。整体论,则像只病恹恹瘦瘪的骆驼,垂头丧气走在绝无人烟的荒漠。

几个上楼的白领女孩走过时指着我说: “看,这个神经病走路的样子真像瘦不拉饥的骆驼,呵呵…快走,真吓人!”

走到快五楼时我踩空了,接着像条死狗劈里啪啦滚下楼梯。在滚的其间似乎还能清楚听到从十五楼传来的神经病未好转那响亮的嗓音。那因剧烈撕扯嗓门全方位放开胸心而发出的雄厚磁性的男性嗓音。完全是解放天性,动听而吸引人。

差不多滚到三楼了。期间还看到了几只非洲沙漠大蚂蚁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从我眉间不慌不忙齐心协力,搬着熔化了一半的糖果走过去。我本想举手跟它们打声招呼,但我马上就自卑起来,想起我并不帅的事实。你们还是忙你们的吧!我忙我的。还有两层没滚完。see you later。

话未完,正待我还想多停留一会儿目送它们一哟一,一哟一搬过去时就滚下二楼了。

二楼走廊飘过去一清洁工阿姨。我猜她以为是一瘦皮筋或死狗什么的滚下来,吓的她整个人足足蹦起两米高,手脚跟着自然反应落地照着我后脑勺就是一阵挥打。

我浑然不觉,因为滚动的惯性疼痛足以掩盖这点中途加入的殴打。

手忙脚乱的我最后挨了两脚加十几拳后就滚一楼去了。在滚的途中我抽空回头看了下阿姨。阿姨神色满足,面带黠笑: “见鬼了,还好我出手快!”

带着痛苦的眼泪我心情复杂地转回头,心想如果有下次,看到阿姨我一定会手脚伺候的。此仇不报非君子。

终于,历尽千辛万苦三五一十五难滚到了一楼。在被狠狠撞了墙壁一角后缓缓停下。

不知累的爬不起来还是无法面对“我并不帅”的事实,一度不敢爬起。

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唾弃跟冷笑中匆匆瞟了我几眼走了。盯着一楼高高的天花板我发起了呆,脑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爬起来。爬起来意味着我后半生都要面对“我并不帅”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不起来,等人多了,这个事实将暴露给更多的人知道。后果更加不堪。

耳朵又传来神经病未好转响亮有力的声音。受不了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站起。走到外头,朝上一看,发现原来神经病未好转嫌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又叫上他几位弟兄跟着一道喊。

拍拍身上的灰尘。

阳光绚丽扎眼。

得赶紧离开这栋大楼才行。

找一避处。远离人群。

一瘸一拐,我离开大楼。此时身后荡来神经病未好转那熟稔的声音: “就是他!我们快上!狠狠揍他一顿!这个人并不帅!却硬说自己帅!揍他!”

往身后一看!他们抄着各式各样的家伙追上来!我只好跑。跑。跑。拼命跑。边跑心里头那个声音还在循环播放,一字一句回环往复“我并不帅我并不帅我并不帅…”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围观一群人发了疯地追着一个拼命拐着的瘸子。

#2#

终于甩开了他们。紧贴墙壁,我收胸吸肚,屏息矗立。

他们一群人轰轰隆隆过去,嘴里还喊着“他并不帅!他并不帅!一定要抓住这个人,抓住他K他…”

一只蜗牛慢悠悠爬上我贴紧墙壁的手背。它的肚皮肉肉软软,黏黏湿湿,冷冷油油。

目睹它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笑了,再仰望头上那片天,风轻云淡。几只披着红黄赏衣蝴蝶从我眼前幽幽飞过。阳光依旧灿烂,我依旧活着。石块上的苔藓在阳光下显得更鲜绿。

这里安静地出奇,只听得到我大大的呼吸声…

“汪汪汪,汪汪汪。”

冷不丁,差点吓死我。

一只奶白小狗在我脚下吠我。

“去去去!快走开!”我不敢大声吼,又忍不下心踢,只好轻轻用脚尖推它赶紧离开。

“汪汪汪。汪汪汪。”

“哎呀!你这死狗!连你也嫌我不帅也来嘲我是吧!欺负上我了是吧。去去去。我这没吃的,赶紧走开。”压低嗓子我恐吓它。

“咦,在这耶!啊哈哈哈!快来啊!发现他啦!来啊!原来并不帅躲在这里呢!抓住他!”

一转头,正好双方对上眼!只见这帮人赫然立巷子口,看我正贴墙壁上,脚未动,手中的家伙率先飞过来。

想都没想,撒腿我就跑。

钢管在身后墙壁砸了个空,噼里啪啦,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豁出去了,用尽整个生命奔跑的我,感觉到下半身已然全无知觉,剩半截胸口及以上部位挂半空全速朝远方滑翔而去。

终于,我还是他妈被追上,给逼到一窄巷,还是个死巷。

“跑呀!你倒是跑呀!看你咋跑!看你还是认了吧。告诉你: 你,并,不,帅!啊哈哈哈!”

“你们别过来,再向前一步,我咬舌自尽我。”

“啊哈,咬啊,你倒是咬啊。哈哈哈!”

大概上天眷顾,好彩垃圾桶旁一老太婆在捡空瓶。

想都没想,一个跨步,我及时控制住老太婆,稳稳从背后掐住她脖颈。

“别动!再动我掐死她!”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不帅,听我说,动老太婆可是天诛地灭不德不孝的丧天良事啊,这事儿可比人家老太婆自己摔倒再讹你还恶劣啊,别冲动!”

“哎呀!痛痛痛!”

踩脚偷桃,一眨眼,老太婆对我实施最重偷袭,逃之夭夭。

我们一干人张嘴结舌,纷纷惊叹风烛残年,竟还如此矫捷。感叹之余,目送老太婆如风身姿而去。

“长得不帅,还想搞老娘,回家种田去吧。”如空谷传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们被老太婆这招天降梵音震在原地,足足十秒,动弹不得。

“还愣啥,抓住他!”

等他们回过神,我一跃上墙,溜出死巷。

...

#3#

“嘘!”

外面道路一戳人轰轰闪过。

回过头,原来是被这位美女拉进的小巷。

“他们追你干嘛?”

“...”

“看傻了吧。”美女扯扯领口,挡住白皙乳沟。

“噢噢,sorry,你刚问...”

“我说,他们追你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有病吧这帮人。”

“看他们手里都拿着钢管,你也不像坏人,到我那避避吧。”说着挎起包包,从里头拿出钥匙,打开小巷其中一间的房门。

这是一个自动铁门。钥匙圈佩戴的塑料块一感应,门开了。

进了家门后,她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我。

“这?”

“穿吧,我的,凑合一下。”

穿上后,有点挤。也难怪,女生脚一般都比男的略小。除非北方女人跟南方男生比...

看我有点饿,她煮了两碗面。一碗自己,一碗给我,地上小桌一摆,我俩席地而坐。

“簌簌,嗯~好吃!”

“手艺还行吧!跟你说,这条街泡面就我最能,没人比的上我!真不吹!”

“这么厉害?美女你哪里的?”说着猛吸一口,几条面咕噜滑进我喉咙。

“北方。簌簌簌。”美女整碗拿起,喝汤吸面。

“...”

“怎么啦?不像啊。你呢?哪的?”

“南方。”

“怪不得。”

“啥,怎么啦?”

“瞧你娇小玲珑,就知道南方,而且...”

“而且啥?”

“不说了。面还要不?”

“说,而且啥?”

“说出来别生气哈。”

“没事,你说。这有啥。”

“而且你不帅!”

“...”

“咋啦!生气啦!真的不帅呀,没骗你。簌簌簌。”

“...”

“诶诶,去哪?”

呼啦换上自己的鞋,门一摔,我来到了大街上。

...

#4#

“气死我了。就算我不帅,也别当面说啊。行,我是不帅,我就是不帅,满意了吧!”

“这人大概傻吧,自言自语。”

“别理他,我们走吧。”

目睹走过去一对情侣丢来的最后一波冷嘲,跟着我最后的防线跟支柱也宣布全线奔溃。

“原来我不帅原来我不帅原来我...”心里涌上无数遍的深深自疑跟极度恐慌。

...

#5#

一列去往濮阳的火车,穿破黑暗森林,火速前进,尽头雪山冰水死亡地带。

是的。下午买了票,一个被人不断嘲讽长得并不帅的男人决定去死。

拿到票,才知胡乱抽中了去濮阳的火车。这地方压根没去过,也不知道途如何,凶险吗?有地方上吊吗?崖悬壁峭吗?够我跳下就尸骨无存吗?

上去后,就听到隔壁厢吵吵嚷嚷。

争吵内容: 叔叔劝嫂子别穿那件棉绒大褂,大哥已死,遗物晦气,丢掉为好。嫂子说,不,这是丈夫生前送我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我就是要穿着,记住这个男人!孩子则在一旁哭闹肚子饿。

厢座顶灯昏黄,车上泡面氤氲弥漫,婴儿凄哭男人打呼声夹杂交错,让人燥热不安。

隔厢继续争吵: 现在大哥高利贷欠下巨款,黑帮追债,我也不知能帮多少,等到濮阳安下,我就要走了。你母子俩好自为之。

孩子继续哭闹,嫂子抱娃泣不成声: 不能啊,求求叔叔,帮帮嫂子,这帮人今天你也看到了,杀人不眨眼,都找上门来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叔叔: 不是我不帮。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你婶婶已经在逼我离婚,说我不顾家。现在我已经垫了两万块,实在没钱了。到了濮阳后,躲起来,听我的,别出来。

“嘘!”叔叔捂住嫂子跟孩子嘴。

“不是她,这个不是!你,你,你们俩到后厢看看!你,跟我来!”

回头一看,几个黑衣粗汉正朝我这节车厢寻来。

“站住!别跑!大哥!发现他们了!”

呼啸而过,粗汉朝女人孩子追上去。叔叔则因为留下来抵挡,被一刀从左腹斜上刺入心脏。

一刀毙命,血瘫一地。

窗外又过了一雪山,我屏住呼吸,慢慢闭上眼,试图不去回想刚刚血腥的一幕。

“我不帅我不帅我不帅...”

该死!那个声音又开始爬上脑神经,嗡嗡嘲笑我,奴隶我,折磨我。

救,不救,救,不救...

该死!管我什么事!不帅,告诉你,千万别多管闲事。

两个声音,打起架来。

...

#6#

“快跟我来!”

背上孩子,拉起女人手,我不知自己能带他们去往哪里,但绝对不能让其白白惨死在这帮亡命之徒手里。

“该死!甩不掉!”回头一看,粗汉死咬着。

“这可咋办?”

“别慌!拉紧我手!”

“我可以死,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求求你了,答应我,一定要带他走!他还小,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说着女人嘤嘤哭起来。

“别哭了。烦死了。你们都不会死!走!跟我来!”

风呼啸,我感觉我的鼻子耳朵手臂被冻得已经不是我的。

跑到车节外的我们,拉着铁杆,成功躲到下一站离开火车。

“真是太感谢你了小伙子,要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女人拉着我的手涕泪俱下激动不已。

“这是两千块,我就这么多了。”

“不不不,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再说...”

“拿着!让你拿就拿!反正我...”

“...”

“不说了,总之,别回濮阳了,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你们要去那里。听我的,找个乡下,投个好人家,住下来,别再回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希望孩子有事吧!听我的!趁现在天没亮,赶紧走!那帮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已经不在车上追上来!走吧!”

“谢谢!谢谢!谢谢!小伙子!”女人一连三声谢谢,几乎全身上下的力道都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我的手被抓的发红发紫。

“噢对了。”

“嗯?你说!”

“你觉得我长得怎样?”

“小伙子,我一看你就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好吧,你们快走吧!”

目送她们母子俩离去后,远处天边泛白,开始破晓。

我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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