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刚来小镇时,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话少,也不爱笑,租住在老刘家的小偏房,没过三天,她开始推个小吃车在巷子口。
许是见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大家也都上去买,她卖的也不贵,一元一根大油条,烧饼也1块五一个。
她的声音有点哑,一听就不是这里的人,有些阅历的人都说她是湖北一带的,她从来也不反驳,也不应答。
老刘家开着小卖部,时常有三五个乡亲在一起打牌,她时常盯着电视看,有时一坐坐一下午。据说她看得最多的还是普法节目和新闻联播。抽空,大家总是看玩笑,“怎么着,还想去考律师啊”,她面红耳赤,也不恼。
其他人得空总爱去市里转转,她却很少去,甚至有一次阿三叔家的儿子开车回来,说可以带他们一起去。回来只需要坐个大巴,她却是摇摇头。
她从来不穿短袖的衣服,大热天她也是长裤长袖,乡亲都笑她保守。
有一次河边洗衣服,她挽起手,手臂上几道口子,有点狰狞,她立马放下了刚挽起的衣服。
谁还没有一点过去呢,哪个人不是藏点小秘密。
其实大家多少都觉得她很怪,毕竟一个孩子七八岁不上学很不正常,她越是神秘越是让人充满好奇心。不过这好奇心也被新鲜的事物所取代。
人口普查组来落实了,问她老家哪里,她只说是湖南。家里死了丈夫,没有亲人了。普查组的小王和小卖部的老刘很熟悉,多聊了几句,“你说怪不怪,丈夫死而复生,非说他妻子杀了他,可是他妻子却失踪了,这成了一宗无头案,像演电视剧一样”。
她呆若木鸡,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赶忙跑上了楼。
没过多久,还是有人找上门来,连拉带拽的把她拉走了,那男的满脸横肉,“大家伙给我评评理,这个女人赌博输光了家当,伙同姘头杀我,辛亏我福大命大,活过来了,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这婊子居然带我的孩子一走了之,这一年让我好找”。
中年男人说了这一通话以后,刚开始还想去劝架的人纷纷不再插手,甚至还像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周围人群里还有人窃窃私语,“我说呢,天天神神秘秘,原来是个杀人犯”,“辛亏她对我们没有坏心,赶紧把她带走吧,留在我们这里迟早是个祸害”。
她本想向人求助,摇了摇头,中年男人上去就是一巴掌,她的头发散落下来,眼里的精神渐渐涣散,再也不挣扎什么了。
中年男人拎起她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她带到了面包车上,那个八九岁的孩子对着男子拳打脚踢,哭哭啼啼。
车子发动了,人也散场了,仿佛刚刚的闹剧不存在一般,人嘛,终究还是以 自己的立场为主的,所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几日后,从镇上回来的阿三叔家的儿子说,在距离市里面三十公里的河里发现了女人的尸体,调查组说好像是因为这个女的想不开,所以溺水了,打电话让家人认领尸体。
自此,谁还在意一个叫柳絮的外乡人。
后来各种传言都有,有人说她赌博吸毒杀人不见血,身上有好几个人命官司,也有人说她忍不了丈夫的家暴逃了出来。还有人说她出轨被抛弃,然后受不了就跳河了。
人人都是沧海一粟,谁还在意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