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到处都跃动着金黄。美呈叙躺在高处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睡觉。树下，一只黄白相间、乍看上去花纹很像猎豹的猫咪与灌木后的人影交换了一下眼神，抬起一只毛绒绒的前爪，轻轻跃上树干，它的脸朝向太阳，瞳孔变得越来越细。到了美呈叙所在的树枝前，抖了抖毛，背耸成弓形。

美呈叙的脸上洒着几丝阳光，长长的睫毛随呼吸的节律在空气中上下浮动，他双手枕在脑后，睡的正香。不知名的猫咪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它瞄准美呈叙的脸突然发力，猛地一跃——

“啊！亓斧！”“喵！”美呈叙本能地伸手将眼前的侵袭物摔向旁边，猫咪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敏捷地落在了树枝的靠树端，美呈叙重心不稳一下子从树枝上掉了下来，一秒钟后他反应过来，熟练地抓住了低一些的一根树杈，大喘着粗气。

他抬头看到那只猫咪：背衬着阳光，尾巴高高竖起，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他露出浅浅的一笑，低下头朝灌木丛喊：“塔薇儿，出来吧。”

伴着灌木丛莎莎的几声响，一个少女慢慢地走了出来。她有着丰满健美的身材和一身均匀的小麦色皮肤，橘红色的卷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兽皮做成的短裙包裹出玲珑的曲线，嘴角一抹自信的弧度，举手投足间尽数散发出野性的美。

“说了多少次了，不管你怎样叫醒我我也不会掉到地面上的。你到底打算试多少次？”和看上去多少有些张扬跋扈的外表不同，美呈叙和熟悉的伙伴说话时总是比想象中的温柔，即使是斥责却也面带微笑。“首领阿，在那种处境下说这样的话可以吗？”塔薇儿带着诡异的笑。“什么意思？”美呈叙新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喀嚓”，树枝断了一半，美呈叙向下一掉，心顿时悬起。这里离地面有好几米啊！

“娇娜！让首领知道说大话有怎样的后果！”“喵！”猫咪从上层跃下到美呈叙所在的树枝上，狠狠地。树枝彻底断了。“哇——啊——啊！亓斧！”美呈叙大叫。“嘭咚！”地上砸起泥土一片，猫咪用肉掌着地，走到塔薇儿身边，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呵呵，娇娜，妳做的很棒！”塔薇儿蹲下身去摸着那只可爱的豹纹白猫。

从她们身后闪过一道金光，树叶纷纷卷起，那光来到美呈叙身边停下，“啊呜——”

“亓斧，你跑哪去了？啊……好疼。”美呈叙撑起上身，揉着摔疼的腿。他身边的是一只体积比他还要大的像犬又像狼的生物，炯炯有神的双目，尖利的牙齿，毛色很亮，现在正用宽大的舌头舔着美呈叙的脸。“好了，好了，原谅你了，下次别乱跑了。”美呈叙露出宽慰的一笑，努力从地上站起来向塔薇儿走去。亓斧瞪着娇娜，喉咙里发出极不友善的呼呼声。娇娜全身的毛都耸了起来，一跃躲到了塔薇儿两条修长的腿后面。

“塔薇儿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首领你如果不想再睡你的午觉的话了呢，最好赶快回学院一下，神道会派来交流的殿生到了哦。” 塔薇儿单手掐腰，嘴角挂着妩媚的微笑。

“知道了，看来下次我要找个更隐蔽的地方睡午觉才行啊，一会见了！”美呈叙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眨眼便消失了。

亓斧仍不肯放过似地瞪了娇娜很久，才又化作金光般去追美呈叙了。

II

朴秋惊诧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有人在奏乐。那音乐充满激情，同朴秋以前在乾天所听到的礼乐完全不同。远处也有几名衣着光鲜的女子踏着那音乐的节拍随性地跳着舞，她们的舞姿桀骜不羁，然而比起自己在乾天所见到的宫廷舞蹈，却别有一种引人入胜的撩人美感，就像燃烧的火焰。这就是惑蛊月吗……总觉得，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朴秋在心里思索道。然而这些都不是朴秋现下最关心的问题。在这片熙攘活泼的校园里，他专心地观察起眼前每个人的体格、举止和神态，暗暗将惑蛊月学员们的特征铭记在心。他想要尽快通过得到的信息分析出这里每个人的身手和道行，同时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算起与每个人交手的胜算。

  *              *              *

半个时辰前，朴秋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了古乐教继任人培养组织惑蛊月学院的所在地——陈努卢洲首郡的笛邬县。

卢洲位于国境东北，一直以来都被认作是北荒蛮夷之地，如今州牧灸蛰拒绝接受神道会的控制，在自己管辖的州内传扬邪教，企图反叛，他带领的古乐教则是由一群信奉蛊术，叛离道术，整天捉神弄鬼，降头炼虫的危险人物组成的组织。至于它的继任人培养组织惑蛊月学院，就更是聚集了一些气场阴森，不知道会随时使出些什么阴邪伎俩的古怪少年们——这些便是朴秋所知的关于自己这次任务的全部信息了。总之，他必须小心又小心，才能博取惑蛊月的信任，最终除掉里面的一个成员回去交差。一切都是为了箴土爷爷，无论如何不能有什么差错。朴秋在心里祈祷着。

“什么绝对不能有差错呢？远方到来的客人。”

朴秋听了心里一惊，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一个一袭白袍，戴着眼镜，手持古怪书籍的人站在那里，让人不禁联想到神堂人员一类的词藻。虽然装束颇显成熟，然而仔细看时，却能发现那人的年龄和朴秋其实不相上下，只不过神态举止甚是老成罢了。

“什，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哈哈。”

怎么回事，太巧了，那个少年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朴秋有些心慌，他环顾四周，灼眼的阳光在空气中折射着，将沙滩染成金色，海浪不时向岸边打来，碎成无数朵银白的浪花。左边不远的地方生满了大叶木本生的绿色植物，除去烦躁的心情不算，这里真说得上是个美丽的地方。只要穿过那片植被再过不远就是惑蛊月的驻地了，然而朴秋此刻并没有心思去想那些，眼前怪异服装的人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很不安吗？心里乱成一团麻了呢。”

令人不快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朴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妥协。“确实呢……心里的想法被你猜中了有些吃惊。你，莫非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人终于将目光自那本书籍上移开，啪得一声合起拿在手里。那是一本十分醒目的书，书皮很厚，陈旧的封面上镌刻着复杂而精致的纹饰，四角镶着金边，散发出令人神往的古老气息。

“读心术罢了。学了这么久的心学，掌握这点本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傲人的事情。”那人推了推眼睛，朝朴秋露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笑容：“你是朴秋对吗？我是负责迎接你的学员昆成——欢迎来到惑蛊月。”

就这样，朴秋在昆成的引导下进入了惑蛊月学员们聚集的地方。

  *              *              *

这里真的是个不同的地方。朴秋甚至感到自己以前对于“道”的常识的认知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由于昆成就在身边，于是朴秋只有边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想此次任务的内容，边开始打量起身边的人物们。

刚进学园，便有一名带着黑毡帽、穿着花哨地坐在路边的男子声言要为朴秋占卜，朴秋问时，他却矢口否认自己是卜师。他的卜筮方法也很奇怪，既不是用铜钱也不是用蓍草，而是各种的卡牌，那似乎是将功注入了一堆印着精美图画的卡片中，使得它们仿佛有着自己的思想一般悬浮在空中变换错位，接着朴秋选择一张，剩余的卡牌就像是脱了线的木偶一般掉落下来，起卦就算是完毕了。

“卡牌是有生命的。欢迎你，朴秋。”男子起身道，随即打量了一下陪在朴秋身边的昆成。“是你负责接待？看来你们的首领美呈叙还在下落不明啊。”

“是的，柴风老师。”昆成答道。

“他还真是一贯得让人无法省心呢。”柴风有些无奈地笑道。

行礼告别后，朴秋与昆成二人继续向学园内走去。

“柴风老师是卜师，从名称上讲，应该叫做‘占星师’更为准确。”昆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解说道。“老师们和我们不一样，是古乐教的人，也就是说，是灸蛰大人的直系部下。当然，也兼职我们学习的导师便是了。”

古乐教的人？……也就是说，不是惑蛊月的学员，因此便不能当作是任务的对象。意识到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朴秋立刻警觉地看向昆成，然而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怀疑的反应。这样看来，并不是自己的想法时时都会被昆成听到么？朴秋暗暗松了口气。

再往前走，便是学园中心的位置。除了奏乐与跳舞的人们，还有不少年轻的面孔正三五成群地在这里嬉戏。大致扫过学园中心的众多人影后，朴秋将视线的焦点落在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名学员身上。之所以会注意，是因为那是一个望之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个少年。能行，如果是那样瘦小的对手的话，也许就能不怎么困难地将其暗杀。朴秋有些紧张地想到，于是他暗暗抚了抚藏于胸前的匕首，在昆成的陪伴下向着那少年的方位走去。离得近了，便看到那少年一身独特的麻衣装扮，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槐树下的阴影之中。他衣摆下端不对称的斜式剪裁令他苍白的两腿一高一低地裸露在空气里，直至没入一双皮质的及膝长靴。

“你好，我是朴秋。”朴秋上前微笑着打招呼道。那少年投来的目光似乎并不怎么友善，甚至有些冰冷。他高高竖起的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过于泛白的脸，那单薄而有些阴森的身影不禁给人一种若是在阳光下晒久了也许就会消失的错觉。

“太没礼貌了，修。这位是神道会派来交流的友好殿生。快打招呼。”见少年没有反应，昆成斥责道。

听了昆成的介绍，少年的眼神中似乎稍微泛起了光亮。“你好。”他慢慢伸出右手。握手时，朴秋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佩戴了一枚外形并不起眼的铁质戒指。

“刚才失礼了。这位是能和鬼魂打交道的阴阳师，修。”昆成介绍道。

“啊，就是那种特别的驭术……”朴秋不觉开口道。

“不，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元神。我的本领是自己练就而来，并不像你们中州人那样是先天就有的。”修反驳道。

朴秋只得苦笑。

“抱歉，修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与修分别后，昆成连忙赔礼道。

“啊，没关系，怎么说呢，真的是一个很难不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朴秋道。

话虽如此，然而朴秋心里却已暗暗将修锁为行动目标。与鬼魂为伍，又是个不惹人喜欢的家伙，即使将他杀了也不会令人感到愧疚吧。朴秋说服自己道。

接下来虽然又三三两两结识了几名形容各异的学员，然而朴秋的心思却早已集中在修的暗杀计划上了。不论怎样，在行动前首先要让自己的状态平定下来才行。正午已过，朴秋以想自己稍作休息为由辞别了昆成，并找了个远离人声的僻静角落坐下来禅修。

‘啊，终于不用顾忌那个人的读心术了。’朴秋长吐一口气，在心中想到。背后的树丛有着翠绿的圆形叶子，惹人欢喜。入定之后，心里总算重新平静下来。没错，自己的气场还在，元神也依旧，以前的道术并不是虚幻的，奇怪的果然不是自己，而是这里的学员们。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III

突然，他身后的树丛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那鼓噪声的来源动作很快，朴秋还没来及反应，那声音便已来到了离他背后很近的地方。周围的视野忽然变暗，地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黑影，朴秋抬头看去，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只巨大的犬科动物从头顶上方飞跃而过，足有一人多长，遮住了天空，那一瞬间朴秋看到了它巨大的脚掌和锋利的爪子，四条腿下的毛向后飞扬着，显现出有着流线线条的结实腹部。那只巨犬在前方落地后原地转身，身体呈攻击预备的姿势，呲牙皱鼻地威胁着冲朴秋发出“呜呜”声。朴秋迅速入定：红色，是红色的气场，那家伙是妖魔！他将功凝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要使出剑气，头顶上却忽然又有一物跳了出来。朴秋有些惊愕，因为这次出现的，是一个人。那人似乎也感到了朴秋的存在，在空中回过头来与朴秋四目相对，他的身影背衬着阳光，整个身体都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碎发轻轻飘动着，两只眼睛如同玛瑙一般透亮，却又带着一股刚毅凌人的王者之气，两人一同发愣了片刻，直到朴秋大喊“小心！”

“唉？啊啊！”那人的表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在空中失去重心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亓斧！”地上的妖魔一个跃步起跳准确地接住了那人，那人四仰八叉地被妖魔载着落到了地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朴秋走了过去，但见那人正大喘着粗气，短发上还挂着几处晶莹的汗珠。

那人看到朴秋来了，索性爬起身来在那妖魔背上盘腿坐下。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庄重的语气说道：“你就是神道会派来的友好殿生对吧，欢迎你。我是这个惑蛊月的首领美呈叙，从今天开始请多指教。”

“哎呀哎呀，看来我的担心还是实现了呢，真是不堪入目的登场画面啊首领，我们惑蛊月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循声望去，自树丛里紧接着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的性感美女，朴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少女的裙摆竟然短的刚刚遮到大腿根部的位置，上身也几乎只裹了一圈将将能够挡住那丰挺前胸的兽皮。那种破布也称得上是衣服么？朴秋感到脸上一热，那热量从脖颈一直烧到耳朵根，连血管跳动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这算是什么装束！’朴秋在心里大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矜持的女子！’他别过脸去，却突然从正面被人抱了个满怀，胸前柔软丰腴的真实感触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几秒之后，那人放开了自己。“欢迎来到惑蛊月，我是驯兽师塔薇儿，请多指教！”

那是什么热情的问候方式！朴秋的大脑还仍然无法思考。“请……请多指教。”他有些磕巴地说。

“啊，好漂亮的银色头发！”塔薇儿愉快地说道，一边还拉过朴秋的一缕头发不断抚弄着，“真羡慕！……喂，你没问题么？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嗯！嗯！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吗，那照顾客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塔薇儿。”美呈叙坐在那魁梧的妖魔背上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啦，倒是你根本又想偷懒吧，首领！”塔薇儿两手掐腰地撅着嘴道。

“没有那回事啦。友好殿生，你就跟着大家随便转转，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来找我，我和亓斧先走一步了！”美呈叙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神色语气都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在宣示着自己正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然而这些特质配合着他那有些冒失莽撞的随性态度，不知为何却奇异地产生了不会引起别人反感的独特气场，反而令朴秋有种被对方的率直所感染的轻松心情。眼见美呈叙骑上那妖魔马上要走，朴秋才突然回过神来：“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亓斧，你身子底下的不是妖魔吗？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什么？妖魔？”美呈叙跨在亓斧背上回过头来：“那又怎样？”

“怎样的……怎么说呢，妖魔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被驱逐消灭的东西吗？”朴秋道，亓斧转身咧嘴露出凶恶的样子再次对朴秋示威，朴秋下意识地防范。

“哈哈哈，那是什么道理，说出这种话来你身边那位小姐可是要生气的哦。再见了。”美呈叙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接着便与亓斧一起化成一道金光不见了。

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朴秋转过头时，对上了塔薇儿月牙般明亮的笑。

“走吧，腼腆的客人。我带你参观一下惑蛊月的驻地。”

*              *              *

从外表上看，体格健实的美呈叙显然并不好对付，何况他又是惑蛊月的首领，也就是大概相当于辉夜的首席殿生那样的身份吧。既然如此，便不是什么理想的下手对象；至于塔薇儿，况且不说她的身边到底可能潜伏着多少只妖魔，从根本上讲，朴秋便不想挑选女子作为暗杀的对象，这样想来，朴秋的思绪便又回到刚才与那只妖魔的邂逅里。

在朴秋之前的生命里，妖魔和妖怪一直是被人们害怕、厌恶甚至是憎恨的对象，不论是他长大的深颈山还是之后所到的乾天，它们一直是人们所回避、驱逐与灭杀的目标。有妖魔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情发生，这是他从小自箴土爷爷的病人们那里听说的，而之后遇见的人们，甚至是殿生们，也无一不向他重复印证着这个观点。人们修习道术，变得强大，也是为了消灭妖魔，保护自己的安全，人类与妖魔是不能和平共处的。可是刚刚那只与美呈叙亲密如同伙伴的巨犬也确实是有着红色气场的妖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个……请问，刚才你们首领骑的那个妖魔，到底是怎么回事？”朴秋终于忍不住问道。

“哦？亓斧吗，那可是个好孩子啊，是我花了许多时间训练出来的，竟然就那么送给了那个靠不住的首领，真是便宜他了呢！”塔薇儿的语气中不乏自豪之情。见朴秋仍有困惑之色，塔薇儿便继续解释道：“我刚才有说过自己是一名驯兽师吧。我从小就很喜欢动物，长大了修行之后发现也能很顺利得和妖怪成为朋友。不管是动物还是妖魔，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它们训练成为最好的搭档，现在我也是有许多手下的。怎样，很厉害吧？”

“妖怪吗，妳竟然能够和它们成为朋友，真不可思议。应该说，光是能遇见他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吧。”

“咦，什么意思？”

“只要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就没有妖魔的影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什么啊，妖魔和人类明明是生活在一起的啊。人类多余的食物可以送给它们，它们有时也会通知人们灾难的来临之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怎么，你的家乡难道不是这样么？”

朴秋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嗯……在我的家乡。人类见到妖魔便会想要赶尽杀绝，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妖怪都对人类很不友善吧，它们常常袭击人类。”

“什么？！赶尽杀绝？太过分了！妖魔才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生存坏境受到威胁了，否则它们才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呢，快点向它们解释清楚，承认错误，大家重修旧好吧！” 塔薇儿的眼睛里几乎要闪耀出火花，她是很认真地在说。朴秋轻轻叹了口气，哪里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来的一路上朴秋也注意到了，卢洲的村落里常常有妖魔出没，然而它们身上丝毫没有印象中的愤怒与攻击性，反而很平和自然地在周围走动，而修行过的人们也往往与它们各安其道，互不侵犯，某种意义上倒真的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从很久以前这里的妖魔就是这样的么？”朴秋问道。

“咦？嗯……真要想来的话，应该与妖怪和平共处，从小受到的教育也确实是这样子的……这都是灸蛰大人的想法吧。” 塔薇儿将手指搭在唇边，认真地回忆道。

“灸蛰大人？”

“啊，就是卢洲的州牧大人嘛。是个温柔善良而且又很强大的人，大家的偶像哦。” 塔薇儿又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时嘴巴咧的很大，看到她的笑容就有种让人觉得真的开心的感觉。只有一点，如果衣服的布料能够更多一点的话就更让人喜欢了……朴秋想着。

……灸蛰大人，就是被道皇视为叛臣，将要出兵进行讨伐的人吧。

朴秋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