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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海北,四季如秋,落叶纷飞,岁岁年年。所说的的是屿山萧家。
此处一年四季总是落叶不断,不见叶黄,只见叶落,但只要离开落叶山庄的地境,花花草草又四季常绿,正有此奇特之象,当年萧家先祖便取名落叶山庄。
落叶山庄独生于屿山,南朝海疆,北伴屿山,庄下便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有的小渔村,他们都是这落叶山庄的家人所聚居之处。
落叶山庄传到如今,已然是人丁凋零,剩下未成年的两个孩子萧若无、萧若空,而掌管落叶山庄一切的人,她并不姓萧,甚至是个女人,琴芳若,她从十二岁起,独自撑起这庞大的落叶山庄,将它运营得比起曾经任何一个庄主都要出色,所以所有萧家人都对这个外姓女子充满了敬意,哪怕萧若无、萧若空兄弟俩,只要琴芳若咳嗽一声,他们就得吓一跳。
但她是爱他们的,琴芳若年长萧若无一岁,虽然只是一岁,但她却成了自己母亲去世后的再一个母亲。
萧若无体弱多病,所以她总是带他在身边,细心照顾,哪怕曾经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好在萧若空虽然年纪小,却是听话,醉心于武学,不过十多岁,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气。
十年。
她从一个柔弱的少女长成了坚毅的一家之主,纵然她未成婚,却已然将青丝束起,她的心只想为这落叶山庄而活,却忘了自己。
好在萧若无年长之后,病也慢慢地好了,落叶山庄上上下下的生计,便由他去操心大半了,琴芳若虽是一家之主,却也不再像曾经那么劳心费神。
萧若空是个不着家的江湖客,上有兄姐,他便什么心也不用操了,一年十个多月不在家中。
六月,初夏。
雨季的来临,让本该灼热的天气又变得清凉许多,今年的账目要比往年的好太多,琴芳若敲着算盘,眉头有些愉悦,虽大雨倾盆,却丝毫没有破坏她的兴致,不过小半天工夫,便把山庄上下的收支核对得清清楚楚。
萧若无在边上小心翼翼地侯着,默默地陪着她,等她算完这才问道:“阿姐,现在你可放心吧?”
琴芳若点点头:“要说你武功不行,做起生意倒是尖酸,比你姐我都狠,有出息。”
“你是骂我还是夸我?”萧若无问道。
“傻小子。”琴芳若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下午跟我去见个人。”
“我不去。”
“你敢!”琴芳若瞪了他一眼,“收拾利索点,别再给我整幺蛾子。”
“唉。”
萧若无目送她出门,却绝不敢说个不字。
“福伯。”萧若无一声吼。
门外一个笑嘻嘻的鹤发老翁探出头来:“臭小子,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又给阿姐出什么馊主意啊,她又要我去见谁家姑娘?”
“今天可不是我出的主意。”福伯一脸坏笑,“是沈大财主上门提亲来着,听说他的那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的姑娘啊,看中你了。”
“她怎么会认识我?”
“话说,很久很久之前,我带你去...”
“你又给我瞎编。”萧若无无可奈何,琴芳若的话,那便是圣旨,他无论如何不敢违背。
近年来,她总是在不停地操心他的婚事,他见过的姑娘也是不计其数,当然,无一例外,一个没成,倘若成了,就不会有这么些事情。
但她总是不死心,总是每隔段时间,就找来一家姑娘与他相亲。
心不甘情不愿,却在阿姐的威严下,去见面了,可到江边小屋,等了许久,却未见来人,只有一个在湖边戏水的丫头,似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唉,这千金小姐,我得等多久。”
萧若无实在无趣,便笑逗那:“丫头,你在干嘛嘞?”
“我在等你哦。”
“等我?”萧若无顿时觉得有趣,“等我做什么?”
“见你啊。”
“你个小毛孩子,胡说八道。”萧若无并不当真,“那我来了这么久,你都不理我。”
“我要观察观察你。”
“哦。”萧若无笑笑,“那小娘子对我可满意?”
“不错,合适,我答应了。”那小丫头笑笑,“傻瓜。”
“呀,没大没小,才多大嘞,装大人。”萧若无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去叫你姐姐出来嘞。”
“就是她。”
琴芳若耽搁了许久,这时才赶到,看着萧若无笑道:“今天你要见的就是她。”
萧若无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阿姐,她多大?”
“八岁。”琴芳若笑笑,“她不是跟你相亲,她呀,是我表姐的女儿。”
“阿姐,这,你怎么莫名其妙多一个表姐啦?”
“她是我远房表姐的孩子,平时没来往,唉,家里再没人了,我只能让她来这儿,我让你来,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介意她到家里吗?”
“当然可以喔,那只要不是给我相亲,啥都行。”
那小丫头突然抱住他的手:“等我长大嫁给你好不好哈?”
“小滑头,戏弄我。”萧若无笑笑,“以后叫我舅舅了啦。”
“下午去见沈小姐,我也跟她约好了。”
“阿姐!”
“我陪你去哦。”那小丫头笑嘻嘻地搂住他,一点不认生,道:“舅舅,你都不问我叫什么,我都知道你叫阿无。”
“那你告诉我呗?”
“我叫慕南兮。”小丫头认真地盯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笑道:“舅舅,这是见面礼哦,你要一直挂在身上哦,不然我可会不开心哦。”
“好的,好的。”
慕南兮亲手给他系上,并打了个死结。
“那今天我去哪儿见沈小姐?”
“一品居。”琴芳若笑笑,“那你就带着南兮去吧。”
“好。”
他满是愁容,只好拉着慕南兮去了。
“你喜欢你阿姐,对不对?”慕南兮看着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萧若无,突然冒出一句,“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清楚你不要相亲嘛?”
“我可不想被打死,她如今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没当成男人,反正啊,她迟早是你舅妈。”
“难道不是姨夫嘛?她是我阿姨。”
“随便,所以啊,待会儿你要管我叫爹好不?”
“好,两串冰糖葫芦。”
“成交。”
于是乎慕南兮左一口爹,又一口爹,直接黄了一门亲事,等他们疯玩到家,却见琴芳若此刻早已拿着长棍在家门等候。
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棍棒侍候,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也没有一棍落在萧若无身上。
入夜,慕南兮初来,琴芳若怕她不适应,便让她与自己同住。
小丫头丝毫不怯,一晚粘着琴芳若问东问西,直到她问道:“小姨,你有喜欢的人呢?”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些年自己劳心劳累,却忘却了自己是个女人。
她不禁陷入沉思。
“那阿无舅舅他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是他阿姐,他当然喜欢我啦。”
“不是那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
“你个小鬼头,小小年纪知道什么。”
“他亲口说的,他喜欢小姨嘞,你看,你们多合适,又这么亲。”
“他真的这么说?”
“嗯,不然怎么会一直不愿意相亲嘞。”
“我都忘了我自己是个女人。”琴芳若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了,这事跳过,以后不许再提。”
她把自己头埋在被子里,可一会儿又探出头来,脸上突然有了少女那般的憧憬。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对若无,她一直觉得自己要像个母亲一样照顾好他,完成母亲当年临终前的嘱托,把他养大,为了成家,再把这落叶山庄移交给他,自己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又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自己从小被落叶山庄收养,她的生父是若无父亲的结义兄弟,当年她父母病逝之后,她便到了这个家,成了这落叶山庄的大小姐,转眼间,已然是近二十年的光景。
“臭小子。”
她突然娇嗔一声,似乎感到从所未有的欢乐,她从来没想过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究竟对若无是不是有男女之情,但就是十分得愉悦。
凌晨,她仍然兴奋得有些无法入睡,只好为慕南兮盖好被子,自己出门去透透气。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海风呼啸,她站在观景台上,看着夜色中的潮汐,心中依旧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他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唉,臭小子。”她一直在自言自语,局促不安,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但她本来也就是个比萧若无长一岁的女人。
想了很久,她突然笑了:“我自己养大的男人为什么要给别人,将来多一个女人来气我这个孤身老太婆吗?哈哈,我怎么如此愚蠢,既然他在乎我这个姐姐,我便再也不让他娶别人了。”
她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要接受这个弟弟,自己一直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如果嫁给若无,那不是名正言顺,更能堵了那些萧家旁亲的嘴。
只是突然间从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当成自己的男人,总觉得实在别扭,她需要给自己些时间。
再回小院,却已经天蒙蒙亮,自己的房门开着,自己离开时,特地掩上门的。
但她没多想,但推开门一看,却见自己整个屋子乱七八糟,被人掘地三尺找过东西似的。
心里一慌,连忙跑到床边,见慕南兮依旧在沉睡,这才平静下来。
“贼?”
等萧若无看到这满屋的狼藉,不禁疑惑道:“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我这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就怪了,难道还能是最近哪个采花大盗?额,姐你昨晚没被...”
琴芳若狠狠得敲了他的脑门:“昨晚我没在房里,再说这里是落叶山庄,哪个不知道死活的采花大盗敢来,十有八九是才出道的小贼,今天查查看其他屋里是不是有丢东西。”
琴芳若纵然鲜有在江湖走动,但落叶山庄的名头也足以让江湖小贼望而却步。
萧若无见刚刚醒来的慕南兮有些紧张,连忙关切问道:“丫头,你昨晚可见到歹人呢?”
“歹人。”她有些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摇了摇头。
“她才醒过来,当然啥都不清楚。”琴芳若认真地盯着慕南兮许久,又想了想:“丫头要起床换衣服了,你出去吧,东西没丢就算了。”
萧若无一出门,琴芳若便坐到床头,认真地盯着慕南兮问道:“昨晚的人是冲你来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毕竟不会有小贼胆敢无缘无故来落叶山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怕是一直觊觎我家那件东西的人跟过来,自从爹娘病逝,就有好几批人过来偷。”
“哎,没事,你在小姨这儿,一切都好,看来他们的目的是你身上的那件东西,那东西呢,你没丢了。”
“我刚才看了,没有丢,我把它...”她凑到琴芳若的耳边,低声解释:“我把它送给若无舅舅了。”
“小机灵鬼,一见面就把这烫手山芋给了他,你就不怕他把荷包扔了?”
“所以我特别把它跟他身上那个玉佩串在一起,只要玉佩不解开,我的荷包他就解不开。”
“那万一贼人在你身上没找到,一刀剁了你哦。”
“他们纵然想要,倒不至于杀了我,杀了我也没用。”
“你爹娘守护一辈子,可惜英年早夭,如今剩下你个小丫头,孤零零的,要不你叫我娘如何?”
“不行,那我管若无叫舅舅,叫你娘,不乱套了,等你们成亲了,我再改口。”
“死丫头。”
她脸一红,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溜出去了。
她在再看到萧若无时,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慕南兮的到来,把这一层窗户纸彻底地捅破,曾经自己看他,一直就是小孩子,可今天,却也明白,他是个大男人了,虽说不是貌若潘安,却也算五官端正,就是瘦了些。
“阿无。”
她也不知道突然间需要问他什么,犹豫许久,这才柔声道:“以后不想去相亲,阿姐不逼你了,你自己想怎么安排,跟阿姐说,阿姐同意了就行。”
萧若无见她目光有些羞涩的样子,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阿姐模样,就明白慕南兮昨晚一定是跟她说了什么,她这副模样,倒是十分的少女感,跟自己一直以来那个强势的阿姐简直不是一个人了。
“我听阿姐的。”
他犹豫许久,还是憋出这么一句话,他也实在不知道说啥,毕竟眼前的是从小可以一手把自己扔出去的阿姐啊。
今年大概是风调雨顺,屿山小镇上的生意也是红火,卖鱼的还有七七八八的小摊贩都街市上叫卖着,好不热闹,但这嘈杂中,萧若无总觉得自己的身边有无数双目光盯着自己,却又很难从那么多的人群中找到这些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怀念自己弟弟,他久在江湖飘,一向警觉,一定能发现,他却不知道让自己被人盯上的原因,只是他自己腰上的荷包。
他并没有把这荷包当回事,封口被封死,所以一直以为只是个香包,它散发着微微的药香,让人有些心怡。
萧若无一向讨人喜欢,所以从进城起,到自家酒楼,总是有相熟的人跟他打招呼,甚至一些叫卖的渔民径直往他手里递鱼递虾,自然是不用银两的,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受过落叶山庄的恩惠,对这个完全没有脾气又好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少庄主,他们一直都很喜欢。
但他还是一一付了账,他从不愿意去得这样辛苦人的便宜,所以他的酒楼一向也是最红火的,无一日不是客满,今日满得有些过分了,因为除了客房,饭桌上也是桌无虚位,菜也都是挑贵的上,福伯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但萧若无一进酒楼,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盯住了他,甚至有的人还拿着画像在那边比对。
福伯自然一眼就发现问题,连忙拉着他就进了账房。
“怎么了?”
萧若空被他这么神秘兮兮地一拉,顿时有些莫名其妙,本来今天就觉得后背发毛。
“这些人的眼神怎么都盯着你,我看他们还有你的画像?”
“难道二弟又惹祸了?这些是上门来找事的?”
“以前来找麻烦的都是去落叶山庄,不会找你啊,可今儿就是找你来着。”
“算了,先看看吧,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萧若无有些疑惑,手不自觉地摸到慕南兮送他的荷包。
他突然想起昨晚琴芳若房中进贼,难道...
他想了想,便摘下荷包,嗅了嗅,除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但没什么特别,不过好像里头放着的东西不止香料,还有一些别的,但荷包是被封死的,他不好扯开。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天的忙碌,转眼间暮色笼罩,他收拾收拾便策马返家,这是琴芳若的要求,让他无论多忙,夜里都要回家。
自己一出城,就感觉有个人时时刻刻跟随在自己身后,自己的马跑得越快,他跟得也就越紧。
此刻夜市未起,人影稀少,身后跟踪自己的人轻功虽然不是太高,但也算不差。
要想摆脱这种人,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靠去,可此刻,哪有人啊,一旦偏僻处,怕那人就得对自己下手。
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投向前方灯火辉煌处,飘香院。
他迅速地下马,让那一堆莺莺燕燕簇拥着自己进去,便再趁机从侧门溜出去。
等他走到家,已然是夜深,但总算甩掉了身后的人,也算清净。
夜深人静,终于到自己家中,也顾不上其他,便回房休息去了,可他刚刚点上灯,就被吓一跳。
琴芳若坐在他的床头前,一双吃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阿姐,这么怎么不回房睡啊?”
“你也知道晚啊,去哪儿了?一身的狼狈?”
她走过来突然嗅了嗅,伸手掐住他的耳朵:“你去喝花酒了?”
“哪有?”
“狡辩。”琴芳若更加生气,又一只手掐住他的腰,“说清楚。”
“疼...”
“你是不是去喝花酒了,一身的胭脂味。”
“我走这么久路啊,怎么会还能闻到。”
“你...真的去了?”
“哼!”琴芳若一掌飞过,萧若无飞出去。
“阿姐...我就是路过,哪里去喝花酒了。”
“怎么路过?”
“唉...”萧若无连忙把刚才自己遭遇添油加醋地解释一遍。
“真的?”琴芳若立刻由娇怒转为担忧,跑过来把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放心。
“怎么没有去喝花酒?没有找...”她狐疑地看着他,仿佛看一只偷腥的猫。
“本少爷要女人,还用得着去那种地方,一抓不一大把。”萧若无一脸傲娇。
“切,给你能的。”不过其实刚才琴芳若也不过随便找个由头想收拾一下他,自己从小养大他,他什么德行,自己这个比老母亲还要情深的姐姐怎么会不知道。
但反正就是想揍他。
“你说是不是南兮这丫头,以前我也没招这么江湖人跟着啊。”
琴芳若道:“应该是那天南兮把荷包给你的时候,就有人跟着,他们是想通过你,找出荷包的秘密。”
“什么意思?”
“这荷包里,其实只有一件用来打开慕家大墓的钥匙。”
“这样子啊?”
“传闻这墓里陪葬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一份绝世的武功秘籍,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反正这些都是传言,谁也没见过,谁也没进去过,慕家守护了数百年,可惜啊,但到南兮这一代,就剩下她这么个丫头了,她爹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了。”
“那她怎么给我了呀?”
“你不是跟她相亲来着,哈哈,她就趁机把东西给你,她知道自己守不住,所以干脆给你了。”
“她爹就不怕咱们图财啊?”
“他爹的本意就是让你娶了她,要不是她太小了,辈分又差了点,不然我就让你们成亲了,那他慕家的一切不就是你的。”
“咦,我不如我就娶了她呗。”
“你...”
“哈哈...”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等几年,她再大些。”琴芳若想了想,有些失落地回道。
“那我可不想等。”
“她可是个小孩子。”
“哈哈哈...”
萧若无看着琴芳若一脸失落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
“笑什么。”
“阿姐吃醋的样子好可爱。”萧若无笑笑,“我这辈子都是她舅舅,怎么会动这念想,况且我们落叶山庄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但却也衣食无忧,何必去想那不着边际的事情。”
“嗯,这才是我的好弟弟。”琴芳若笑笑,“那荷包嘞?”
“放在身上不安全,早就被我藏起来了,等有需要再说吧。”
“嗯,那饿了吗?我给你做点?”
萧若无摇摇头,突然问道:“阿姐,你一辈子都不想成亲吗?”
“我只想把你和若空养大,其他的都是次要,如今我也年岁大了,一般人家谁要,只要你和若空以后孝敬阿姐,我就知足了,不要老了,没有用了,就把我踢出去。”
“你想哪儿去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还是要跟你说我想说的话,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
“南兮丫头跟我说的那些吗?”琴芳若没有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笑了:“当我知道你小子一心想娶我的时候,我真的是开心得一宿没睡,可是啊,我总觉得十分别扭,我照顾你长大,就好像半个娘,想象跟你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景,我就觉得汗毛都竖起来,我们之间亲情太过于男女之情。”
“你觉得你会不适应我们卿卿我我?”萧若无一脸坏笑,突然抱住她,放倒。
她象征性挣扎几下,便由着他去了,他轻轻地嘬一下她的唇边。
琴芳若却觉得身体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感觉?”
“傻弟弟,你会在乎阿姐一辈子吗?”
“除了你,别人我的心里谁也容不下?”
“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有个心里准备好吗,突然间这样子,我有点转不过来。”
“好不好嘛?”她从来没有这么撒娇过,自己从来就是一副长姐如母,正经而严肃,但以后却很难了,萧若无把她变成了小女人。
两人什么也没做,却在藤椅上相抱坐了一夜,聊了一夜,从小时候,到长大的各种曾经没有扯过的话,都扯一遍,让她本干枯得如同一个守寡多年的心又滋润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但她本来就是少女,一个被生计逼得严肃的少女。
从今而后,她有了依靠的肩膀。
她感到从所未有娇气,突然从那一晚起,她便什么都要依靠他,不再独挡一面,甚至跟所有人说话都变得柔声细语,仿佛她从来都这么温柔。
她从未做过针线活,但她如今却开始做了,她觉得自己要有个贤妻良母的模样,但学了许久,扎了好多针眼,却也无功。
他依旧忙碌,那些江湖客似乎很有耐心,一直跟在他的背后,甚至琴芳若的身后,落叶山庄的周围,却不动手做什么,久而久之,萧若无也便没了戒心,不过琴芳若不放心,还是每日安排护卫相伴。
“庄主,你说这些人到底想干嘛,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咱们家?”萧三一向话少,但此刻他也有些疑惑了。
“等,其实你们大不必跟着我,不会有事的。”萧若无如今每天被一堆人围着,半点不自在。
“那不行,大小姐吩咐,我们要片刻不能离开你。”他笑了笑,“你和大小姐什么时候成婚摆酒宴,兄弟们可想大醉一场。”
“有你们醉的时候,这事要等二弟回来再商量。”他想想,又说了句:“最近你们自己也要小心,怕这些江湖人不敢动我,会去伤害你们。”
“大小姐都吩咐过了,我们的女人都在庄里,不会有事,况且他们要是敢乱来,大小姐会为我们做主的嘞。”
萧若无点点头,只能如此了,但他明白一切只能让时间来解决。
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琴芳若总是那么觉得,自己以前跟萧若无打打闹闹,亲昵地搂搂抱抱,全无想法,但现在却牵着他的手就感觉喘不过气,更不要说抱着他了,心中突然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把他当成曾经的小弟弟,而是一个男人,但她还是不愿意去接受,只想逃避,不知道怎么去接受他,哪怕很明白自己是一定要成为萧夫人,她有些甚至希望他能霸道点,突破彼此之间这层窗户纸,可他偏偏是个听话的弟弟,她让她给她时间,等待她,他便老老实实地等待着。
但她却很享受现在,有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又是自己养大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但平静的生活却被一封信打破了,因为信中,有着一个长命锁,这是萧若空行走江湖时,自己为他求来保平安的。
而信的内容,便是拿着荷包中的秘密去换萧若空。
“送信的是什么人?”萧若无看完信件,无奈地问萧三。
“小乞丐,看来二少爷落入他们手里,目前是安全的,但凭二少爷的功夫,怎么会被人给困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既然想对付你,就自然会千方百计地去做,二弟生性鲁莽,着了别人的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你先派人找若空的消息,我这边先跟他们交易,以保万全之策。”
“那要不要告诉大小姐?”
“二弟就是她的命根子,不告诉她,怎么可能,我要是夜里不回家,她便要追过来。”他还是只能跟她说了。
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但她却依旧镇定,微微一笑:“不就是想知道古墓的秘密吗,给他们,反正这丫头在我们这儿,慕家的一切随他们去吧。”
“可是南兮会不会愿意?”
“我愿意。”慕南兮从屏风后走出来,“我爹爹说了,它是不祥之物,更是个笑话,倘若我守不住,那便将一切秘密公诸于众。”
“这是她爹的遗愿,我本想着让慕家这个秘密继续保持下去,如今只能这样,你去告诉他们,我们同意交换,由他们挑个地点。”
“嗯,也只能这样,只是阿姐,你也不知道那古墓里的秘密?”
“他们慕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有金山银山,也随它去吧,我们又不缺钱,南兮自己又有他爹留下那么多家业,无所谓,对吧。”
“对,就算我什么都没有,还有舅舅你养活我嘞。”
“小机灵鬼。”
萧若无无奈笑笑,便吩咐道:“三儿,你去跟他们定,交易地点必须是慕家古墓前,同时你放出风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就说我们要去开慕家古墓了。”
“好。”萧三连忙出门去安排。
十日后,慕家古墓,此处是慕家先祖往生之地,墓园便是这一百多年来,近百位慕家人埋葬之地,但神奇之处在于,整座墓园只有一座墓,一扇墓门,但这墓里却埋着慕家上上下下近百人。
“真的有百号人?”萧若无有些不信,“这说是古墓,不过一百多年,他们家不过也经过七八代了人。”
“他们一共经历了九代人,他们的先祖生了十个儿子,而十个儿子又生了不少孩子,你说还少吗?不过如今就剩南兮一支独苗。”
“风水不好。”他回头看去,却发现此刻密密麻麻,数百人已经在慕家大墓前等待,有些人便是近期在他身边跟踪的人。
只是,这边所有的人,似乎并不是绑架萧若空的人, 一直等到正午时分,未见绑匪,却见萧若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冲着琴芳若大叫:“姐……”
萧三紧跟其后。
“你不是被绑架了嘛。”琴芳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知道他安全,倒也不计较了。
“胡说,谁能绑架本少爷。”萧若空有些傲娇,“若不是三哥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一年到头不回家,也不联系,你就是死外头,姐姐都不知道。”
“那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萧若无摇摇头:“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我们好人做到底,不过我倒想知道谁这么损,用绑架你来糊弄我们,怎么也不出来。”
一直沉默的慕南兮突然开口:“是我。”
“啊!”这下让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了状况。
她对着慕家大墓三叩首,这才起身解释:“阿无舅舅,我不能让你们跟我受害,慕家已经没落,我终究留着这密秘无用,我爹让我找到小姨后就将所有秘密公布于众,所以我才请人写了勒索信,小姨,你不会怪我吧?”
琴芳若苦笑地摇摇头对着身后的江湖人道:“既然都来了,你们想要的,你们便拿去吧,但有一点,不得伤害慕家先主遗骸。”
“琴姑娘既然如此说,我们会的。”
盗人家墓,他们自然也不好太高调,萧若空将慕南兮给他的荷包拆开,却是一枚玉石打磨成的钥匙。
他把钥匙插入在墓门前的门锁上,扭转之后,墓门大开,琴芳若笑笑:“有胆量的,便请进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领头的人问:“你们不进去吗?”
“我们又不需要,你们要是怕,可以选择不去。”琴芳若笑笑,“我们不再锁它,以后你们江湖人自便。”
说罢,带着萧若无他们离去。
“他们会进去吗?”慕南兮疑问。
“会的,贪心会让人失去理智。”萧若无回头看去,果然,众人陆陆续续地进去了。
慕南兮一脸坏笑,目送他们进去。
萧若空满脸疑惑:“你祖坟让人刨了,还笑。”
琴芳若笑笑:“这是慕家祖坟不假,但却都是衣冠冢,里面什么都没有,曾经是用来放慕家先祖留下的金银财宝,但百年来,天下大乱,慕家早已把墓中的金银财宝散去,就留下一个空壳,这一把钥匙钥匙也不过留作纪念罢了,不然真有金银财宝在里面,怎么会如此轻松让他们进去。”
慕南兮无奈摇摇头:“以前爹爹在的时候,谁敢这么欺负我们家,如今…”
她眼中似乎噙着泪,萧若空连忙抱住她:“以后有哥哥们呢。”
“那我跟你定个亲呗。”她又突然精神起来。
“那不乱套了。”琴芳若苦笑,“你以后叫我姨还是还是叫我姐。”
“没事,别人不知道。”
萧若空一脸坏笑:“小媳妇,走,回家。”
两人追逐而去,留下琴芳若木讷地看着萧若无。
他伸出手,她便腼腆地伸过去,什么也不说,慢慢地一起往前去。
数日后,进墓的人们此刻已然死心出来,墓中留下的只有慕家先祖一笔笔为救世人而散财的账本,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终于可以清净了。”琴芳若无奈地看着萧若无,总算不用为他担忧。
慕南兮现在跟萧若空形影不离,有些让她羡慕,虽然他们还小,但青梅竹马,或许就是这样吧。
自己跟萧若无呢,这个傻弟弟。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可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来捅这个窗户纸,怎么让自己跟他破了这姐弟的桎梏。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个喝醉在自己酒铺里发酒疯的人。
酒?
似乎可以。
她特别精心地打扮一番,拎了两瓶酒,进了萧若无的房中。
“姐,我们酒量两人一瓶都够呛,你…”
“我知道…”她笑笑,“我喝醉,不得给你机会。”
萧若无尴尬地笑笑,便让她坐下。
琴芳若并不怎么喝酒,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喝酒算好,直接一瓶灌下,萧若无拦都来不及。
不过片刻,她已经东倒西歪。
等清醒,却是第二日正午,自己一身清凉地躺在萧若无的床上。
“我们…”
她看着正在忙碌的萧若无,一脸害羞。
“昨晚呀,你可真会玩,吐了我一屋子,你自己一身,我一身,可把我累惨了。”
“我的衣服你换的?”
“嗯,你不是要跟我生米煮成熟饭,那不得我自己来,你不介意吧。”
“那你只是换换衣服嘛。”她的表情满是害羞。
“你身上吐得让人嫌弃呢。”
“你…哼!”她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认真道:“快去定日子,我要你娶我!”
“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