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华
大伏天，叶子顶着能晒得人打哆嗦的毒日头，一身短衣短裤,用力蹬着三轮车，上面用棉被盖得严实实的，一看就知她是卖雪糕的。叶子知道背上早已汗湿了一片，可这一趟出来，能赚十元钱，叶子心里盘算着，值。
早上四点叶子就起床了。大街上有隆隆开过的大货车，那行色匆忙的路人，多是进城卖菜的菜农，他们骑着摩托车，后面拖一特制的有两个轮子的架子，上面放一筐筐的菜，一路运往蔬菜批发市场。知道违章，知道危险，怕被交警逮住，且半夜三更的行人也少，他们才早早上路，等天放亮，他们已睡在自家的床上了。曙色朦胧中，叶子蹬着三轮车，如每天一样，加入这些为生计而奔波的人流中，去他人承包的冻藏库拉冰糕，不，现在是说雪糕和冰淇淋，从小说惯了冰糕，一改口还有些不习惯，叶子心说，这叫法一改不要紧，价钱却翻了好几个筋头。以前5分钱能买一支很好吃的冰糕，现在可好，动辄几角钱的雪糕还算是一般的，叫的响的牌子得二三元钱一支，足够叶子一家人吃一顿饭了。
卖雪糕最怕的是停电，像叶子开的这样的小批发部，包不起冷藏库，只是连借带买的弄了三四个冰柜存货，一但停电，冰柜就不敢开了，谁知什么时候才能来电，两个小时？半天还是一天？就像今天，十点多了，没有任何迹象停电了。
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放学的孩子一群群过去，钞票也跟随着一张张没了，心疼的直生闷气。等丈夫雷霆和儿子雷小强回家，叶子还在抱怨没电少赚多少多少钱，雷霆安慰她：“少赚就少赚吧，权当你休息了。你歇着，我做饭去。”并提醒她别忘了晚上参加她以前一位同事的婚礼。儿子掀开冰柜一条小缝，伸手摸出放在一边的一支雪糕，知道这些不成样子的，可以减价处理，大人平时也舍不得吃的，就让爸爸咬口，妈妈咬口。叶子心里就知足了，有这么懂事的儿子和体贴的丈夫，还计较什么？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饭。
叶子如往常一样，借着午休的时间，店里没多少事，让雷霆帮她看看店，她赶紧拉着雪糕往大街上摆冰柜的摊点上送。“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这样的话用在卖雪糕上，效果不错，路边摊主不是不要吗？叶子就好说歹说，雪糕先赊着账，卖了再给她钱，还免费送货，这可是好事。不长时间，叶子就有了几个固定的主顾，有时她忙的送不到，他们也会找上门自己拿。
当叶子从同事的婚宴回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远远的看到住的地方，一片灯火通明。叶子掏出钥匙，慢慢地打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她往儿子的房间探头看了看，小书桌上的台灯发着温暖的光，照着两个睡熟的人，在有一声无一声地打着呼，雷霆看样子是给儿子讲故事一边等她回家的，等着等着就趴在儿子的书桌上睡了。叶子没理他父子俩，扭头走到穿衣镜前，端详着镜中的人，两眼闪亮，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散去，有多长时间没能够如今天晚上这般轻松过？雷霆忽然从后面拥住她，脸颊贴在她的头发上，“老婆，你今晚真美！”
“吓死我了。”叶子夸张地拍着胸口，“去，就知道贫嘴。”顺势靠在雷霆的怀里，“刚刚你不是睡着了吗？”
“某人没回家我还敢睡？你一进门我就听到了，我是故意装睡逗逗你的。天太晚了，洗洗澡睡觉吧！”雷霆半拥半抱地押着叶子进了卫生间。边帮着放水，边说“衣服穿着还合适吧。”
“大家都说很好看。谢谢你，谢谢你买的衣服。”又心疼地抱怨“就是太贵了。”
“谢什么？嫁给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给你买象样的衣服，真的抱歉。买来了就别不舍得穿了。”雷霆怜惜地摸着叶子一头柔顺油亮的长发，心里惴惴地，想着该怎样开口讲母亲病了这事，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医药费。
参加婚宴的兴奋劲，还持续地刺激着叶子的脑细胞，躺在床上仍喋喋不休，“不说这些了。雷霆，你不知道，小袁的婚礼真是豪华气派，那场面就不用提了。还有他们的新房，那洁白的窗沙，水红的窗帘，三室一厅的大房间，淡紫色的地板砖，有小天使的顶壁，在枝形华灯的映照下，哇！整个就是金壁辉煌，只一张床就能抵得上我们全部家档了。”
雷霆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心里盘算着到哪儿弄母亲的医药费？亲戚朋友买房时已借了个遍，咋好意思再开这个口。“唉！”暗暗叹了口气。
叶子翻了个身，用手肘支着腮，侧靠在雷霆身上，“还记得谈恋爱时，你说过给我一个梦想中的房间吗？天蓝色的墙壁，天蓝色的家具，天蓝色的窗帘，让我最喜欢的颜色天蓝色包围着。”雷霆从谈恋爱时，就非常爱听叶子说话，甜甜软软、细细亮亮，调皮地不停地叽叽喳喳，在他听来象小鸟唱歌，大概因为他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吧。今天晚上，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叶子并没有因梦想的破灭而影响此刻的心情，顺手拍了拍硬硬的木板床，仍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你还说为我做一个能倚着看书的床呢！……”
“可惜，你没本事。”忽然飞来的一句，让叶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扳回雷霆刚刚转过的身子，“什么意思？我没本事？”雷霆没打算计较的：“我是开玩笑的，你那个同事有本事嫁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公。”叶子有些光火，撅着嘴不依不绕，“你别‘人穷怪屋基，屙屎不出怪茅厕。’怨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也行。你有本事，我也不用累死累活的这样干。”
“你可以呆在家里的，我保证不嫌你。”
“呆在家里当阔太太，你以为我不愿意？可一屁股的债那年那月才能还上？你也像你娘那样嘲讽我没嫁到大富翁吗？”叶子火大地吼，禁不住心酸，带着哭音数落：“我没本事，没能力，才下岗了。可是有多少不如我的，嫁个有‘本事’的老公，就算找个有‘本事’的婆家，也不至于落到我这种地步。”
“嫁给我你后悔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他。”
“你，你，你……”叶子气的指着雷霆说不出话。
雷霆一改往常的好脾气，瞪眼嚷到：“你下岗了，可你知道单位有人怎么说我吗？说我只顾家，帮老婆做小买卖，还说我挣不来钱养不起老婆孩子，连累的我这次评先进也没份，我的前途算完了。”
“你竟嫌我是个做小买卖的，你这个没担代，没水准，软弱无能的男人。”叶子哭着跑到客厅，趴在沙发的伏手上，越想越气愤，几乎一整夜没睡觉。雷霆没有跟出来，以前，每次吵架闹别扭，他都是好言哄劝她。这是他们自结婚，不，自认识以来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第二天早上，叶子不起床不吃饭，以此来抗议雷霆得罪了她。每天早上，大都是雷霆做饭，这次也不例外。当儿子小强来喊她吃饭时，她谎称感冒了，不舒服，早饭就先不吃了。可不想让儿子知道他们吵架的事。
雷霆父子俩草草吃了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叶子在家哭得头昏脑胀，感觉象真的病了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看见红肿的双眼，干脆不开店门了，休息一天，去他妈的，赚什么钱？
有多长时间没能象现在这样睡个安生觉了。叶子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想她的初恋，他是个军人，英俊威武，她是喜欢他的。有一次，他请她吃饭，走时竟掏出手帕把剩下的几个小蒸包包回来了。这样做好象太窝囊了吧，这么小气，没情调，没风度，叶子一气之下，就同他分手了。对母亲说过这事，母亲说她“不知那锅是铁打的”。一点不错，婚后才知生活的厉害，“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可他毕竟是她的初恋，偶尔也会想起他。有时雷霆开玩笑会提起他，她以为他不在乎的。叶子真是累了，不一会儿，她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姑娘时，成天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不识人间愁滋味。
午饭时雷霆就好言劝说叶子好歹吃点。叶子倔脾气上来，死鸭子嘴硬使气就是不吃，“只吃气就吃饱了。”雷霆心里嘀咕着，这大小姐真难伺候，心说这辈子算是栽了，告诉儿子以后娶媳妇可别要娇生惯养的。不得已，只好请出了儿子，“两人吵架不能让孩子知道。”这是他们的协定，怕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雷霆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强会意地点了点头。父子俩坦胸露乳，忍着热，把家里唯一一台电扇打开给叶子吹风。雷小强还装模作样地摸摸妈妈的额头，“不发烧呀，妈，你是不是累了，我给捶捶背。”转身对雷霆说：“爸，帮我扶起妈妈。”两人一人抓一只胳膊拉叶子起来，叶子看见他俩的滑稽样，终于“噗”地一声笑了，雨过天晴。“吃饭喽！”小强给妈妈拿凳子递筷子，嘴里啧啧有声，“爸爸做的鱼，只闻味就流口水了，妈，你快尝尝。”如象往常一样，雷霆给叶子夹块肉放嘴里，给儿子夹块肉放碗里。
儿子午睡后，叶子犹豫着想该去买雪糕了，雷霆说：“今下午就别去了，我看天好象要下雨了。”叶子跑到阳台看天，一股股黑云翻卷着追逐着，从东南方冲他们这边过来了。雷霆跟过来，说：“昨天晚上天气预报上有雷阵雨。”叶子顺口说了句谚语“云彩向南雨连连，云彩向北一阵黑，雨也许下不来的。”趁着气氛好，雷霆说“别管天了，叶子，昨天晚上家里来了个电话。”
“有事？”
“我娘病了。”
“哪里不舒服？”
“胃里。是胃癌。”
“老天，怎么办？要不要紧？”
“医生说，多亏发现的早，只要动了手术，就没大问题，这样的病治愈率挺高的。”
“那就好。对了，治病的钱咋办？不少吧？”
“我也没数。我打听了一下，大概三千差不多吧。”
“三千元不算多，可……唉！”
“咱家里不是还有五百吗？”
“可那是进货的钱。”
雷霆有点不高兴：“我娘这两天就来住院了，还进什么货？”
叶子的火气也上来了，“不进货，没得东西卖，到那弄钱给你娘治病？”
“我就知道只要给我家钱你就不愿意。”
“你诬赖人，什么跟什么？这是。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使钱了？”叶子抬高着下巴，“干嘛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的？是不是又想吵架了。”
雷霆的火气呼地涌上来，“许叶子，我看你是成心闹别扭。我说，不愿过就早离婚。”
叶子再也受不了，怒红着眼睛：“离婚？你竟然说离婚，好呀，嫌弃老娘了。我知道你看上你那个同事了。”
雷霆阴沉着脸，“你胡扯些什么？简直不可理喻。”一甩手，“咣”地一声，出门上班去了，顾不得吵不吵到儿子了。
叶子气呼呼地拿着抹布，用劲地擦着地板，热得满头大汗，额头和脖子上的痱子一下一下刺疼着她，嘴里咒骂着“我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跟着你，没过一天好日子，没穿过一件好衣服。雷霆，没良心的，什么鸟样，不是个东西。你不得好死？”
小强早醒了，悄悄地站地门口注视着妈妈。妈妈肯定生气了，要不，不会这么狠劲地抹地板，象把地板拧下块来似的，他怯怯地叫了声“妈妈，你怎么了？”叶子扭头看到儿子惊吓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吓着他了，随手把抹布往墙角一扔，“强强，没事，别怕。只是你奶奶病了，需要些钱。”“奶奶病了？厉害吗？”叶子见儿子担心的样子，虽说他奶奶没照看他几天，但一脉血亲总是错不了的。“你奶奶不要紧的，别担心，住几天院就好了。我送你上学吧，放学后乖乖回家。”叶子想了想又嘱咐到，“告诉你爸爸，晚饭我不回家吃了，我到你宋姨家看看，能不能借她家些钱。”
叶子在雪糕批发部那儿呆了大半天，天气不好，没几个买雪糕的。一直到七点，她估量着宋丽家大概吃过晚饭了，就拿了几支高档雪糕和十多盒冰淇淋，用方便袋提着，到宋丽家。别说低档的雪糕就是包装不好的，她家也会扔掉的，叶子心说“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
宋丽是某单位的主管会计，她丈夫是市审计局预算科的科长，公爹是卫生局局长，算是同学中最有钱有势的主了。宋丽对人好，这些年来，叶子只要急用钱，都是她给先垫付的。
本想找宋丽吐吐苦水，见到她，叶子竟不想说她和雷霆吵架的事了，夫妻吵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少让外人知道的好。“阿丽，你现在比以前更漂亮了。”叶子诚心地说，“真的，不骗你的，你看你的皮肤，就是夏天仍然这么白细。你看我的。”叶子把胳膊与宋丽的靠一起，一白一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叶子羡慕又自嘲，“你的胳膊象粉白的莲藕，我的呢？去偷人家的软枣可省得让人逮住。”
“你知道我是怎样做的？夏天阳光毒，上下班我都打伞，戴墨镜和长手套，就象个套中人，并且每隔两周就去美容院做一次皮肤护理。叶子你也应该打扮打扮了，年轻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
“你有那个条件和本钱，我哪有条件打扮？”叶子并不怎样在意，“打扮不打扮的，无所谓，反正大伙都知道我长什么德性。”
叶子靠在黑皮沙发上，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瞧着宋丽优雅地用不锈钢水果刀切弥猴桃，问“阿丽，你的中级职称拿下来了吗？”
“拿下来了。”
“真是好福气呀你，嫁了个好老公，又有份好工作。”叶子吃着宋丽用牙签递过来的弥猴桃，感觉味道甜甜的，酸酸的，并不特别好吃。对宋丽说认识这桃但从没吃过这玩意，宋丽说这桃营养大，叶子就又吃了块她递过来的桃，放嘴里细细品，想阿丽本来同自己一样，在一个工厂的车间上班，出徒比自己还晚，干活不灵巧的，又弱不禁风，好多人说她是小姐身子丫环命。可自从结婚后，不懂医护的她调厂卫生室了。没几年，单位效益不好，又凭公爹的关系调到一个很不错的单位干会计。当时，她连帐本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但她能学，肯吃苦，脾气又好，加上领导格外照顾，送她出去学习培训了一段时间。现在，年纪轻轻的，已是单位主管会计了。
“别羡慕我，叶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只是静静的病，我家小张也出事了。”看她如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语气，叶子就觉没什么大事，她家会有什么事？当然除去静静这事。谁会想到事事如意的阿丽竟有个白痴女儿，大家背地里都说是她丈夫平时喝酒太多的缘故。
叶子开玩笑说：“是不是小张感情出轨了。”三十多岁的女人已开始有了危机感，见面谈得最多的就是男人出轨的话题。
宋丽嘴角竟有笑意：“不，不是的，若是这样的话，我是决不会原谅他的。小张前天被检察院叫去了，说他受贿。静静她爷爷奶奶正四处托人想办法。”
叶子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一时不知怎样安慰老同学。两人沉默地呆坐着，叶子这才注意到阿丽骨架纤细的身子更加瘦了，脸上白白的皮肤变得灰灰的，失去了玉的光泽。装饰华丽的大客厅静悄悄的，只听到空调声格外响。
叶子接着问阿丽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丽说：“我等他。小张对我很好，每天早上，他都是给我捏捏背我才起床。他父母对我也很好，拿我当亲女儿对待，尤其我婆婆，给带孩子，而且是个不健康的孩子，太不容易了……做人要有良心的，不能因为这事我就离开他。”
叶子点点头。
宋丽细长的手指捏一粒荔枝慢慢拔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叶子，好歹你老公还有公职，不管怎样，先饿不着肚子。你说羡慕我，我才眼馋你呢！你现在干个体，又自由又洒脱，钱也不比我们挣得少吧！”
“这钱可不好赚呀，起早贪黑不说，除去工商税务卫生防疫治安管理水电房租等各种费用也赚不了多少的，而且卖雪糕对身体也不好，拿多了雪糕会冰得两手骨头钻心地疼，时间一长，身体吃不消，现在我的例假不正常了，还没敢对雷霆说。”
一阵电话铃响，吓了两人一跳，宋丽接起来，“是雷霆呀，你老婆跑不了的……好，好，我让她快回去。”她向叶子耸耸肩，“这个雷霆，穷担心什么，怕老婆跑了？他对你可够体贴的。”
叶子走的时候，说：“阿丽，想开些，有什么事，打声招呼，啊！”宋丽这才想起问叶子，“你找我是不是有事？”阿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好意思开口提借钱的事？就急急地说“没事没事”。
叶子从阿丽家出来，大概在有空调的房间的里呆久了，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竟使她打了个冷颤，暗笑自己的无福消受。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想这些日子来，真是事多。每天在一个小天地里生活，如困兽般。是想出去走走看看，风风火火干一番大事业，可恨自己没一技之长，没钱没权的，又正是经济大回潮时期，干什么都难。后悔上学时不好好学习。雷霆的注册会计师也快考下来了。以后让他照管孩子，做家务，存些钱自己再上学去，学会计，学微机，学管理，学好多好多。
叶子顾不得沾乎乎的一身汗，急匆匆地甩手往家赶，竟觉有风一丝丝地吹拂着她。
叶子远远地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迎面走过来，眼尖的儿子已跑过来了，“妈，你不是说早点回来吗？”
“我是想呀，可一聊起天来就忘了时间。看你宋姨给放的什么！”给儿子一颗荔枝，教他怎样吃。
小强摆弄着这新奇的水果，快乐地说着，他认为这能让妈妈高兴的，“爸爸买了一根鸡腿，他没吃，我也只咬了一小口，就一小口，都给你留着呢，妈，你快回家尝尝，那鸡腿真好吃。”一股辛辣涌向叶子的鼻子，牵起儿子的手，“走，回家吃鸡腿喽！”
父子俩一人牵叶子一只手，慢慢地往家晃去。小强忽然说：“妈妈，你看那月亮，又圆又大。”叶子抬起头，银盘一样的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月光在城里的路灯下显得苍白无力，星星也不见几颗。
折腾了一天，一躺下，浑身舒服的骨头缝都在呻吟。叶子侧躺着，想着怎样开口说没借到钱的事。雷霆侧身揉着叶子的肩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能告诉她李敏儿借钱的事。叶子的醋劲他算是领教过了，那才是“醋娘子吃扬梅——酸上加酸。”
叶子带着哭音说：“我到阿丽家没借到钱的，要不，去找我妈借些？”雷霆赶紧说：“不要紧，别担心，钱我已准备好了？”
“你到哪儿弄的？”
“托熟人到银行贷的款。”看到叶子沾满泪痕的脸，他觉这个谎撒得值。
“阿丽家的小张出事了，大概会判刑的。”
“老天，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
“小张也真是的，家里可不缺钱，还是捞。真是人心无足蛇吞象。”
“还说我不愿给你家钱吗？”
“对不起……”
“还嫌我卖雪糕吗？嫌我下岗吗？”
“谁嫌你了？”雷霆一把拥过叶子：“现在就想要你。”
叶子赶忙撒娇：“明天还要早起进货的，也不知道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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