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第一章 星夜转移
《传奇》第二章 子容潜去
《传奇》第三章 莲珠岛国
《传奇》第四章 平海赤烈
《传奇》第五章 好生之德
《传奇》第六章 夜话三国
《传奇》第七章 恒一书斋
《传奇》第八章 天香迷情
《传奇》第九章 此间有人
一天过去了。没有突破。城主宽慰南洲不要着急,在天香城能多待几天就待几天,管家送来了两大筐东陵山的桃儿,千屿没心思吃,回到房间也睡不着,披衣出来,夜幕笼罩了大地。
刘总兵严正叮嘱夜里巡守的护卫,他自己这几天没睡好觉,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千屿瞧着四周的环境,从她的房间,到后院,一墙之隔,早上仔细些,能听见厨房里热闹的嘈杂声,那个叫流心的小丫头,已经被城主调到前院帮事去了,仆人们都说她狗屎运,拣个好机会。
过了厨房,走过一道桥就可以进入果园,果园门口有一间仓库,也有几间护卫的房间。果园前段种的是海棠,往里走二十余步,就能看见几株极为粗壮的桃树,梢头结的果被鸟雀啄食完了,果核孤零零挂在枝头。再往内走,依次是幼桃林,红杏,山楂,地势攀高,还有一片藤架挂满了葡萄。
葡萄园尽头是院墙,院墙后面有道月门,直通两具尸体埋葬的后山。林木森森,夜色浓烈,千屿住了步。
“小姐在这里做什么?”醇厚的男声。千屿缓缓转身,她瞧瞧这人的左手,果然是残疾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左手往后背缩了缩。
“我说我是随便走走。”直视此人,长发及腰,浓眉吊眼,穿着一身灰色麻衣,右手还拿着几棵果苗。
“这,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不敢多嘴。”他哈着腰,很是谦恭。指指他手里的果苗,“这是葡萄苗?”
“葡萄苗是扦插的。这个是桃树苗。小的刚从苗圃里取出来,准备补种。”
千屿边走边说,“这天都黑了,还在工作,你很勤劳呀。”
“没办法,小的就是受苦的命。承蒙城主大人赏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本就是套话,千屿反而较了真,“你是说,城主大人给的饭不够你吃?不够吃就要饿死了?”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个高大的汉子,言辞之间做低伏小,“好了好了,我逗你呢。你带我去桃林瞧瞧,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怎么栽苗儿呢。”
在果园里待了半刻钟,忙着把没出苗的坑填完,千屿也是困乏得不行,搞清楚了这人姓魏,的确是个草莽,有几分身手,左手在多年前的斗殴被掰断了,生得又不好看,三十多了都没个女人嫁给他。
掰掰手指头,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嫌疑。打着呵欠,瞧着南洲精神抖擞地逗螃蟹,一边的小宝宝乐得肚子直挺。赖床是不可能的,南洲跑过来,兴冲冲说案子丢一边去,今天就专门玩儿。
刘总兵也得了吩咐,靠在门边就打起了盹儿。看家的护卫躺在屋顶,地上,水塘边睡得口水直流。城主瞧得大摇其头,“天香城还是太安逸了,养老之城怎么能出这种命案呢?这把天香的脸都丢尽了。”
养老之城,安逸。千屿摇摇脑袋,精神渐渐起了。今天是八月初十,再过几天就团圆节了。小丫鬟们捧着彩带往前院去了,老妈子进进出出采购蔬果,因着她与二王子在这里,排场似乎要大一些,甚至连吉服都要定做起来。
揉揉眼睛,听见南洲唤她,“千屿,过来逗逗螃蟹。”
两只大公蟹,张牙舞爪的,蟹钳虎虎生威,你碰我一下,我夹你一下,滚着滚着就打在一起了。南洲给她一支木棍,教她去戳螃蟹的肚子,两只螃蟹本就难分难舍,蟹钳移动得缓慢,夹起来却很紧,木棍挑不开。南洲也挑了半天,很是费劲儿,上面的螃蟹牢牢压住下面的螃蟹,蟹钳都绞在一起,紧紧地分不开。
千屿瞧得仔细,上面那只蟹稳住身体,蟹钳发力,僵持了一会儿,下面的螃蟹就瑟瑟缩缩想要讨饶了。熟料讨饶不成,反而被夹断了一只蟹脚,疼的要反击,上面那只很快地就跳了下去。
她突然问南洲,“会不会根本就是两件案子?抛尸城主府,就是为了搅乱天香城?”声音挺大的,南洲望望她,城主也瞧瞧她。
城主沉吟,“死者的身份到现在都没有确认。你凭什么这么推理?”
“根本不需要身份。城内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
“一件案子,并不足以动摇天香城。”老城主眯眯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抱着怀里的宝宝,到塘边观荷去了。
南洲瞅瞅她,面色灰白,“小丫头,别想啦。该查的我都查了,今天休息,也是静观其变。”
“可要是再死人怎么办?”
南洲一脸纠结,“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满城一个接一个地去问吧。”瞧她眉头还是紧紧皱着,“好啦,其实也吩咐下去了,等吧,快则三五天,再多七八天,总有结果的。”
摸摸她的头发,“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本来跟你也无关,这几天出去玩我也可以陪你,等到团圆节过了,案子结了,我们就回平海城。”
千屿低头不语,南洲也没了好心情,望望天,白云朵朵,蓝天无涯,多好的天气,多么适合出游呀。
下午变了天,乌云吹聚到天空,瓢泼大雨兜头浇下。大街小巷里都没有行人了,商家店铺冷冷清清,出不了门的在家里睡大觉,这雨一直下到半夜,天色昏然,昼夜颠倒。
傍晚的时候城主府跑来一匹快马,捎来王上亲笔信,吩咐南洲团圆节前速速动身回帝都。拿到信没多久,刘总兵匆匆忙忙找到城主,说是镜池出现了一具碎尸,仵作带人去了,看来事态已经比想象中严重。南洲和千屿换了衣,驾马一同到了镜池,那碎尸被拼出了人形,好像缺了什么,池里还在打捞。
下了马,四周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千屿抬头一瞧,正巧在老罗客栈门前,一条箭道的距离。
南洲凑到尸体旁边去看,仵作说这人死期和城主府的两人前后一致,皮肤已经出现大量水泡,面目不可辨认,但是他穿了衣服。
是一件麻衣单衫,也许他是半夜熟睡时遇害的。千屿也走到了尸体旁边,瞧得眉头一皱,这次她想吐。
有人惊呼起来,“夫君!我的夫君啊!”
老罗客栈门口倒了一片,一个妇人伏地大哭。南洲疾步过去扶住那位妇人,“大婶,别着急,你确定这人就是你的夫君吗?”
这女子绫罗绸缎,肌肤胜雪,年龄似与南洲不相上下,南洲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有些熏鼻。
她凄凄道,“那是奴家的夫君,上个月底他从苍蓝城捎信回来,说是很快就能回家了,可是奴家左等右等,没想到……”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南洲推也推不开,拍拍她肩膊,“没事,我会帮你查出来的。”
“还请王子为奴家做主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了起来,“大姐,你说此人是你的夫君,可有证据?”
女子从南洲的肩头错开眼,瞅见了千屿,抹了抹泪水站起身,个头比南洲还高大,“那自然是奴家的夫君,他的左胳膊内有一个刺字。”
千屿凝眉,“刺字是什么?”
“二。”
“可知为何刺字?”
女子垂眸,“奴家,不知。”
南洲听得好奇,跑过去一瞧,果然如此。两道浅浅的青色横纹,藏在溃烂的皮肤之间。
死者是城南贩卖蚕丝的小商人,七八年前就往返苍南与天香之间做蚕丝生意,家底丰厚。南洲带了人去他府上录供,千屿骑着马信步跟上,等到南洲从死者府中出来,她还没走到。
街上有不少小把戏,她瞧得入了迷,就耽误了时间。南洲远远地唤她,她还没听见。后背忽然被狠狠地捶了一下,她惊得扭头去寻,就瞅见南洲朝她招手。
吊着脸打马走到他跟前,后背还在疼呢,“查得怎么样了?”
南洲见她发闷,知是搅了她兴致,讪讪道,“问了亲朋好友,生意情况,看了他房前屋后。寻常百姓,没什么新仇旧恨。”
千屿抿着嘴,南洲也不好说话,两人默默回到城主府,下马的时候她问他,“你喊我的时候是不是用石头砸我了?”
南洲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用石头砸你?怎么了?你觉得我用石头砸你了?”
敛了心思,“没什么,就是后背突然很痛。正好你在喊我,我就以为,以为是你用石头砸我了。”
千屿说完,低头回了房,南洲摸摸鼻,满腹狐疑。
城主听完了南洲的报告,验了尸体,打算送到后山埋了,死者家属又来讨要,便吩咐明天一早还给他们。
吃晚饭的时候老城主沉沉叹息,城主夫人宽慰地握住他的手,“快活了一辈子,就忙这一会儿,不着急啊。”
老城主苦笑,巡视满桌,“那丫头呢?好几天没见她出来吃晚饭了。”
南洲道,“她身体不舒服,应该睡觉去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千屿在干嘛,今天怀疑自己用石头砸她了,估计见面吃饭也吃不下去。
千屿的晚饭是仆人送到房中的,通常她都在洗澡。今晚越泡脑袋越晕,水汽朦胧的,后背闷痛的地方似乎更痛了。
挣扎着起身,她拿起衣服准备套上,一大块青黑就入了眼。镜子里能瞧见她后背靠近左肩的位置有个拳头大小的印,就是那里闷痛。
她小心地伸出手,朝那里摸了摸,皮肤温热,闷痛之处似乎有肿块。该是长了什么瘤子,得去瞧瞧大夫了。
下一章 无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