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世风尘虽恶,毕竟无法绝尘离去。最爱的,最忧烦的,最酷的,因为都在这里了。”
在看《恋恋风尘》的电影剧本。“阿云送阿远上火车,两人站在月台上,竟只无言。离别的车站,仓皇没有着落。一切匆匆。扩音器大声的播出行车班次,一波波刺耳的声浪在空中激荡,阿云忽然便起身跑了。阿远望着她跑掉,出了票闸口。离别真苦啊。”
阿远要去服兵役,一千零九十五天。“明年,四除得尽,是闰年,二月多一天。”所以是一千零九十六天。阿云买回来一千零九十六个信封,贴的是莒光楼的邮票,封套上写着阿云的名字。
朱天文的电影小说看到第七篇,全是小人物的故事。生离死别都是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脑子里全是贫穷和破旧,补丁一样的,二十世纪的台湾。家常日子,以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从出生到老死都没变过,最恐惧,仿佛拖拽着人的双脚想下沉,腐烂的斑斑驳驳的。
其实是看到那句,“离别真苦啊”,忽然心里一动。写信封套的那些,又苦涩又浪漫的电影情节。“阿远心中涨满温柔的痛惜”,都是一时的情绪,不若一千零九十六天的离别的苦。
写上面那些时,还没看到结局,很想猜猜阿云和阿远的结局,是个有趣的故事,结局莫名戏剧化。不过,要是不戏剧化,倒也不是电影了。
二十世纪的中国,被割据、被欺压、被殖民、被侵略。山河破碎、百姓离乱。最苦莫过于离别,即使是北伐的大将蔡锷,在面对国家与佳人时也只能以国为重,对着小凤仙说出:“七尺之躯、既许国,再难许卿”的无奈之语。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离别却也是真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