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捉住一只刺猬到将它放生,仅仅三个小时,我却经历了一场洗礼,明白了一个道理。
暑假里的一个早晨(2017年7月20日),我与朋友漫步于常去的小树林。突然看见路边草丛里有个灰色的东西在蠕动,惊悸之后,定睛细瞧,哎呀,是一只刺猬,并且是一只很大的刺猬,足有约八九寸的样子。我小时候在村里看到过小小的刺猬,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抓住它!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潜意识率先发出了指令。
疾步前去,计上心来的同时,我已经冲到了它的跟前。
迅速抓起别人折扔的树枝,三下五除二,我和朋友已经将刺猬牢牢地摁在了树枝的下面。
刺猬明显地喘息着,肥肥鼓鼓的肚子一起一伏,时而挣扎一下,时而又像一个俘虏,乖乖地俯首听命。它大概知道挣扎除了白白消耗体力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效力。
终于,我向旁近的农民工求得一个编织袋。刺猬此时全然一个瓮中之鳖,我拎着袋子,怀着一种不能可言语的满足,自喜而归。
儿子听到我捉回刺猬,一下子就从睡梦中爬了起来。他禁不住伸手试探抚摸刺猬,刺猬紧缩着脑袋躲避在角落里。我们看不到它的脸和眼,只能看到它身上参差斑驳的刺或者是毛。考虑到这刺猬长期野生可能传染疾病,所以,接下来,我和儿子给它洗澡,喷消毒液,找吃的,还用篮子给它搭了窝,当然,我给它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围着它转,我和儿子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善待它,它始终不愿理解和接受。它蜷缩着,小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尖尖的嘴触着地,神情沮丧极了。可当我们稍稍离开片刻,它却试图逃离,并且真的从篮子里爬了出来,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重新弄进篮子里。这甚至伤及了我的自尊心,让我不快甚至对它恼怒起来:我对它如此关照,为什么如此不领情?
几分钟之后,刺猬渐渐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变得安静了,变得不抵抗了,身体蜷缩得更紧,好像病了似的。我用棍撩它,不动,用脚顿地震它,还不动,喊它,更是无动于衷。它真的不行了?我有些怯了,它可千万别像以前我买来的小兔子小鸡一样真死在我为它所营的舒适的窝里。
慢慢的,倒是我不安起来,害怕起来,隐隐地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把畅欢于自然的刺猬固执地囚禁于区区小篮之内,使它不得开心,不得回归亲近自己的同类。我的心里真的漾起了悔意和自责,这种情绪像病痛一样纠缠着我,让我轻松不得。
这时圈里有人提醒我,刺猬是受保护的动物,不得捕杀,否则犯法。这把我吓了一跳,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牵连自己,损伤自己的清白。其实,假如刺猬果真受保护,也许自从捕猎它开始,自己就没有清白了吧。
终于,我耐不住了,一定要送它走!
于是,我和儿子提着篮子走进了我捉住刺猬的桃林里。还没等我完全倾倒篮子,刺猬几乎是连滚带爬般逃离了出去,它用尽了全力快速蹿过草丛,它竟然那么敏捷,不到两分钟就完全隐入到那片桃林之中,没有了踪影。我深深地吐了口气,轻松释然了许多。林中鸟声欢畅,花儿吐香,未熟的桃子海棠挂在枝头拼命地吸着阳光。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和归宿,有时刻意地改变,注定会演绎成病。放下来时虽有些许疼痛却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