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能不能来得及？

华灯初上，夜晚的风柔柔的，暖暖的，大街上不时传来各种风格的流行歌曲，每隔一段就有一群大妈，在路边的广场上排列着不太整齐的队伍，随着或快或慢的节奏，扭着不太整齐的舞步，给这南方小城的夜晚增添了一丝亮色。

在新世纪广场的一栋六层楼里，黄青云正坐在电脑前专注地滕录成绩单，灯下的她皮肤白皙，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被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一身粉白碎花居家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知性、恬淡的美。她今年四十岁上下，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偶尔闪现的一丝笑纹和鬓角间隐现的半截白发出卖了她的年龄。

因为是五楼，大街上的嘈杂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只见她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浅笑，一会儿双手又啪啪啪地在键盘急敲。手边一个玻璃杯中，淡金色液体里飘着几朵盛绽的白菊，那是先生临出门时为她泡好的蜂蜜菊花茶。自她这些年担任班主任以来，她的睡眠质量就一直不太好，这安神茶就成为她每晚的必备饮品。

半响，黄青云滕录完毕，推开键盘，揉揉眉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嘴角向上微微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次她班上测试的成绩总体来说进步不小，如果一直按这趋势下去，那么……她愉悦地站起身，顺手端起菊花茶，微微晃动几下，目光凝视着那金黄透亮的茶水中盛开的花朵，心仿佛也要开成了花。

缓步踱到窗前，窗外灯光璀璨，这是一片新城区，这里的房子、街道，大到楼房的颜色、款式，小到楼房的楼层高低，都是经过县政府统一规划。放眼望去，整个城区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特别是夜晚，各种颜色的霓虹灯相交辉映，将原就簇新的街道映照得色彩斑斓，格外美丽。

黄青云端着杯子，身子半倚着窗台，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柔柔暖暖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发梢，一缕玉兰花香钻进鼻息。哦！春天了，她陶醉在这春的气息里，微闭上眼，想象眼前有一大片的玉兰花海，每一朵花都以它最美的姿态绽放，那紫的、白的花瓣片片如玉。自己有多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去郊外走走对于她已是一种奢侈？如果今晚不是请假的话，那么她连现在这一点闲暇时间也没有了吧？

春天了？是的，春天了！多么美好，多么诗意而又充满希望的季节，她的心里居然涌起一种少女般的雀跃。然后她又想起了她的学生，那个她从高一开始带的班级，快三年了，那里投入了她太多的精力和情感。虽然只是普通班，但在她眼里，每个学生都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马上就高考了，她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每一个都能绽放出自己最美的姿态。突然，她想起那双黯然低垂的眼，叹了口气，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转身坐回刚才的位置，一伸手从插座上拔下手机。

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今天是妈妈八十寿辰，一大早就去了妈妈家，忙活了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呈关机状态，直至傍晚回家才充上电，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一条最新信息映入眼帘:“黄老师，填了单招就不能参加高考了吗？”她看到打电话和发信人都是许涵的妈妈。那双黯黑的眼又出现在她面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有告诉妈妈？唉！自己因为生气居然也把这事给忘了。

赶紧回了一条:“是的。”

佳慧后来又连打了几次黄老师的电话，可依然是关机状态。实在没心情上班，晚上就跟公司请了假没去加班，她一边做家务，一边想老师怎么还没给自己回信，这时只听见“叮”的一声，再看时，正是班主任黄老师发过来的，赶紧回了一条:“以前单招不是可以高考吗？”

“这是今年的最新政策，您不知道吗？他们考完单招就可以不要来学校上课了。”黄青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现在有人要问她有什么遗憾，那么许涵也许会是她这一届学生中最大的遗憾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好难过，当别人在努力冲刺时，他却在做一个旁观者，为什么不能趁这最后的时间努力一把？”说完，佳慧的眼睛又开始模糊了。

“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不过也不要太在意，只要他去到那边的学校会好好努力，怕就怕他们只是因为好玩才凑在一起，到时候又没学到东西。”黄青云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许妈妈时的情景，那是许涵刚分到她班上的时候，许妈妈为了儿子特意找到了自己，记得当时一见面，许妈妈就拉着自己的手，泪眼汪汪地说，让自己帮帮她和孩子。

“人说十年磨一剑，这剑还没出鞘，他怎么就退却了呢？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怎么就舍得？再怎样也要等高考之后再说呀！”泪水再也忍不住从佳慧的眼里“唰、唰”地流下来。

“没办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等高考以后就是凭分数录取，无法挑选自己心仪的专业。”

“专科不是要到没考上大学再考虑的吗？那应该是高考之后才想的事才对，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多花些钱。”虽然知道已经来不及，佳慧仍像一头困兽般努力挣扎着，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正常来说是这样，可能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当然，如果孩子能趁现在拼一把自然更好，我也喜欢他们那样，那才是小伙子该有的样子。”

看到老师的这段话，佳慧愣了一下，什么意思？都已经报了单招，还这么说有什么意义？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难道还可以改志愿？于是忙回了一句:“可是他已经报了单招，还怎么拼？志愿改得了吗？”

“可以的，只要他不去参加单招考试，那之前填的志愿就无效。”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看到老师的回答，佳慧好像在黑暗里看到一道曙光，激动得不能自已，更多的泪奔涌而出。

“老师，我想拜托您一件事，能不能帮我劝劝孩子，让他放弃单招，现在我说的话他怕是不会听。”

“这是你的想法呀？这种事我不能去做，那是他自己对人生的选择，我不能插手。”

“其实你也不好插手的，因为这是他的人生，路须他自己去选、去走。”黄青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一生只有这一次高考，努力了这么多年，如果就这样放弃，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不希望他的青春里留有遗憾。”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已是个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他毕竟还年轻，很多的事，根本想不到，我是他的母亲，我希望他少走弯路，也希望他人生的路上少点遗憾，我想作为家长，我也有义务在必要的时候给他建议。”

“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吧，我们不要过多的左右他，人生的路上难免磕磕绊绊，碰壁了才会成长。”

“难道老师不希望他以后有个好点的前程吗？”

“当然希望，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好说他的选择是对是错。”

“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您了，还请老师再尽一次力，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认了。趁现在还来得及！”

“那……好吧，我明天试试。”黄青云犹豫良久，最终打下这行字，心想，但愿我们的努力会有成效。

“谢谢老师！”……

聊完天，积在佳慧心里一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一边做家务一边盘算着，等儿子下晚自习回来要和他做一次长谈，虽然已拜托老师去劝解，但她还是希望能自己解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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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