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正是一年轻女子牵着男童,款款游走向树,待至树下,女子消失,余下男童执扇旋舞,樱色外裳,乌发鲜唇,似染得烟雨添了几分妖冶。
“这……” 熟悉身影触目便是心惊,初昔半开着口,周身却为捆住般,动弹不得。
扇合,舞止。
男童忽变作老者,扇化为剑,剑刃生亮,汩汩黑血淌下。老者面目威严,目色凝了冰般。
“是主上!”初昔喉头一紧,喘息亦难。
雨滂沱起来,依稀,梅树似剪纸。
腾地,老者身影仆倒,雪融般消散,剑却立起,渐生为巨大,片顷几顶上了天。
刃上澄然,似乎将天光尽吸入了其中,天暗下。
“是神剑?”南狐长仰头,下颌几要落地,惊异话音止不住涌出。
无人应答。刃上,此时展开一陌生人面来,紧抿薄唇,俯瞧向廊间几人,彷如,正望着树间芸芸蚁虫。
仅是一下“咯噔”间,剑消隐,天返清明。雨又迷离起来,缠上浅池梅树,树上,已不见花。
一男子自雨雾走来般,立于树下,但见白衣黑裤,一抹清秀姿影。
“真胡闹。”松菊陡而额上发麻,一阵不自在起来。
那男子,正是松菊无疑了。
“为何……”初昔欲伸手捂上面,无奈魇住般手脚沉沉,于是,只得闭目。
此时,却是一阵话音雨中抚来,糯米般绵柔道:“不用刀,也能杀人。”
话方落,雨止,梅树、男子消失。
初昔却觉耳中为雷震般,记忆间,那话确是对松菊讲过。
念及此,他方觉身上一轻,便可动弹了。
传闻有秘术,便是将人心内之物化作道道幻影,令众人玩味目睹,正好似将人剥去衣裤,拖至繁闹街上任人观赏,何况,此刻被围观之人低头间,竟方见自身某处,生生又多了道刀痕。
初昔惘然间,满倒上酒,杯酒匆下,颊上晕上抹红。
“主公,贵客还在呢,可别喝醉了。”松菊悄然道。
初昔一个激灵,忙别过面,慌避过松菊目光。
此时二人若留心,便不难见贵客南狐面色青白,正闷呷着酒,杯中,彷如错盛上了满满黄连。
“左隐他,别想活了。”
当夜,月色清银,倔倔然透过漫雾,似股疲惫之气,呵上满苔土坡。坡前,左隐苍白面色,亦好似月。
“好大的胆,竟敢趁着众人在场对我施术?还是那般卑鄙之术!”初昔咄咄近前。
左隐退却着,紧倚上直坡,垂头缓缓道:“十分抱歉,主公,今日原是想着,欲攻城先攻人,攻人先攻心……”
“刷拉”,刀光破雾,猛刺入土坡,刃似道怒气,顿于左隐颈边二寸。
“你是想攻我的心么?”初昔紧抓刀把,劈面凑近左隐,气息如急急海潮直逼他面,酒气扬扬。
左隐摇头,忙低语:“不,今日原是要对南狐施那攻心之术,令他所忆之人变为幻形,料他自此心中乱下阵脚,对我们自然心生惧怕。不想,出了这么个大岔子,是我无意间,催了念力后先瞧向主公你了,恐怕是几人中,主公衣着最艳……万分抱歉。”
“哼,大岔子?”初昔紧对上那眸,气息愈乱,“这一岔子倒是如了你愿,主公的心事,你左隐可是一清二楚了,不是么?”
“不。”左隐转眸,触上颈边咫尺那白刃,月下,刃竟显单薄,于此,又远望向迷云道,“那些幻像,旁人往往见了,还是摸不了半分头绪,何况,各人仅顾着自己的心事尚且来不及呢。南狐他们,恐怕更是仅知那些是秘术了。”
“你这是想叫我放心?”刀柄微垂下,讽然声来,彷如为阵夜风卷起。
“或者,主公若是无法释怀,可来见见我左隐的心事,如此扯平,如何?”
左隐细长之目扬起,目中,满溢了月色。
树飒飒声来。
忽的,刃拔出,又跃一般入鞘。
“无耻之人,别在我眼前晃,今夜起,给我禁闭思过去。”
终而,初昔砸下雪团般一番话,转身匆匆而去。